第九十九节 林海雪原（5）
民国二十九年一月十七日十八点二十五分 吉林省 蒙江县（今靖宇县） 马家 唐振东警察讨伐大队前线指挥部
“大队长，弟兄们都布置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保管给您逮一个活蹦乱跳的杨靖宇回来！”副大队长潘飞龙兴奋的道，这个潘飞龙要是说起来也算是这吉林绿林道上响当
当的人物，靠着一身家传的拳脚功夫在吉林一带也是战无不胜的那种人，在日本人来之前他靠着自己的本事和一班过命的弟兄的帮衬也是过的滋润，日本人来了以后为了躲避关东
军的围剿他就投奔了自己的发小儿唐振东。
“老潘，平时我咋就没见你这么有劲头啊？今天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多少年的老兄弟唐振东对自己这个副大队长可是再了解不过了，看到他这样不由得调侃一下他。
“大队长，你这就不对了，咱们是要抢杨靖宇肩膀上的那颗‘金头’，娘的，几十万日元啊，兄弟们吃和嫖赌个一年也用不完啊，马上就过年了，我答应兄弟们了，打完这一
仗，每人两百日元的奖励，你看怎么样？”
“老潘，你把赏额订的是不是太高了？两百日元？在咱吉林可是能买二十亩地了，拿了钱谁还跟着咱们干啊？”
“大队长，你也知道对面的是谁，那可是杨靖宇啊，要是咱的钱给的不足的话谁还给咱们拼命玩啊！”
“在理，老潘，没想到你也是越来越精了，屯子里怎么样咱们的人搞清楚没有？”
“大队长，我的人试着想接近屯子侦察一下，可是还没有到边上就让人家的暗哨给干掉了，看来这杨靖宇早有准备啊！”
“程斌这个蠢蛋，杨靖宇一定是早就发现他了，在这里布下了口袋等他呢！他小子还傻呵呵的等着他的日本主子和他一起去捉杨靖宇呢！”
“大队长，那我们怎么办？咱总不能替程斌这王八犊子挨杨靖宇的枪子儿吧？”
“没事儿，杨靖宇身边的人不会很多，咱们手里有八百人枪，就是用牙啃也把他啃下来了，你让弟兄们不要再等了，立即投入进攻，不过进攻要讲求技术，别他娘的折太多的
弟兄！
”
“大队长，你就放心吧，你兄弟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这就去让弟兄们准备进攻！”
一月十七日十八点三十五分 吉林省 蒙江县（今靖宇县） 马家 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阵地
“司令员，不太对劲啊，包围咱们的怎么是警察啊？”看着面前两个捆得跟粽子似的两个警察，郭铁柱感到很奇怪。
“柱子，这没有什么奇怪的，程斌手上能收拢的兵力有限，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来进攻咱们，于是就搬出了这群警察来打头阵，这并不奇怪。”杨靖宇和程斌也算得上是多年
的“战友”了，对于程斌的那点花花肠子他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司令员，这群警察可不是程斌的那群流氓比得了的，他们以前可都是土匪，在这老林子里的战斗力他们可是丝毫不输给鬼子的，被他们包围了可是够咱们喝一壶的了。”不
用看别的，单单瞟上一眼抓来的这两个“舌头”布满了老茧的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常年枪不离手的惯匪。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咱们没有退路了，只能是打，等到了后半夜再突围，咱们手里的骡马和爬犁根本不够，现在突围的话等与是在自杀，只能是等到半夜再说了，你吩咐战
士们节省弹药，看来咱们要打一场苦战了。”看着不远处雪堆后闪动的黑点，杨靖宇知道敌人的进攻即将展开。
“司令员！敌人开始进攻了！”一个小战士压低声音报告道。
“柱子，别等了，让大家准备战斗！”
“是！司令员同志！”
民国二十九年一月十七日的十八点四十分伪满洲国唐振东警察讨伐大队对坚守在蒙江马家屯子内的抗联第一军的部队展开了进攻。在我军严密的防守下敌人的试探性的进攻很
快被击退，进攻受挫后伪警察部队将主力部队主动撤出我军的火力范围，转而使用他们手中的四门日制小口径迫击炮对我军阵地和临时工事进行打击，在敌人炮火的猛烈打击下我
军部队临时浇筑的“冰工事”渐渐的显露出其脆弱的一面，依托简陋的房屋、屯围子构筑的工事相继被摧毁，整个屯子已是一片火海，与此同时我军部队也开始出现减员，在长达
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中，阵亡和负伤造成的战斗减员高达七十三人，这就意味着仅仅在双方第一个小时的交锋中我抗联部队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实力，情势十分严峻！
十九点五十三分，在打光所有携带的炮弹后敌人终于停止了对马家我军的轰击，可是敌人并没有给我军喘息的机会，在潘飞龙的亲自指挥下伪军一次性动用了三百余人对我军
阵地展开冲锋，尽管敌人来势凶猛可是我军指战员凭借着顽强的战斗意识和娴熟的主战技能愣是将敌人这次来势凶猛的进攻击退，但是我军又损失了十二名指战员，战场形势继续
恶化。
二十点二十分，整理后部队后的潘飞龙指挥部队对我军阵地展开了第二次进攻，在督战队黑洞洞的枪口的威胁下敌人这次的进攻较上一次更加猛烈，甚至一度占领屯西的几处
院落，在这种情况下杨靖宇将军果断的命令自己手上的那个由四部掷弹筒组成的重火力组投入战斗，在付出了近二十人的伤亡后我军再次将敌人击退。
二十点四十三分，已经在进攻中损失了两百余人的唐振东在此刻已经恼羞成怒，于是他亲自率领大队部及后勤人员组成的预备队投入进攻，伪警察部队六百余人从四个方向同
时对我军发起冲锋，面对敌人绝对优势兵力的进攻杨靖宇将军命令部队放弃马家屯围子一线的阵地，按照既定作战计划退守屯子东南的几个坚固的院落与敌人近距离对峙，在这样
的距离远程火力已经丧失作用，双方不得不靠手榴弹和步枪进行作战，战斗进入相持阶段。
二十一点二十三分，坚守在一处院落的抗联第一军警卫旅第三团参谋丁守龙叛变，虽然丁守龙和另外两个叛变的战士在第一时间就被击毙但是丁守龙的叛变沉重的打击了士气
，不久又有三处院落丧失，到此时杨靖宇将军身边剩下的战士已经不足四十人，依托这两座砖石结构的院落勉强的挡住了敌人，由于双方都已经十分疲惫于是几乎在同一时刻双方
停止了进攻，进行休整。
“司令员，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手里就剩下这点人了，要是他们再进攻一次的话无论如何咱们是撑不住！”环视了一下四周早已疲惫不堪的战士郭铁柱担心的对杨靖宇将军
说道。
“真没想到，这个丁守龙会在这个时候叛变，柱子，咱们的弹药是不是都在那个院子里？”杨靖宇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手里还剩下多少人，多少年在这片白山黑水中与日军周
旋的他现在光凭枪声就可以对敌我双方的估算的八九不离十。
“司令员，都怪我急糊涂了，居然让丁守龙和他手上的那几个人进了那个院子，要不然咱们说不定还有和鬼子一拼的实力。”郭铁柱一看墙头上那两挺打光了子弹的九二式重
机枪就后悔不已，在这样的襄战中可续性的火力支援的重要性就是一个普通的战士都知道，可是他怎么就给忽视了呢！
“柱子，别说没用的，俗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死有名，富贵在天，你我在这东北的地面上和鬼子交手也有几年了，四在你我手上的鬼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就算是今天交
待在这里，咱们也值了！”作为杨靖宇将军本人对于死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恐惧，因为早在党组织将这支队伍交到自己的手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党，交给
了国家。
“司令员，你别看着我，说我不怕死那时假的，可是怎么着我郭铁柱也算是顶天立地的东北爷们儿，说啥咱也不能熊在这群二狗子面前吧！司令员，你放心，就是死我也不会
让这群二狗子好过的。”
“同志们！弟兄们！你们跟随我杨靖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跟着我没少吃苦受累，我杨某人在这里谢过大家了（说话间杨靖宇对着四周的战士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今
天，咱们被敌人困在这里，照这样下去估计咱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大家都是本地人，有家有业，有妻有儿，在这个时候杨某不勉强大家，有想回家的说一声，只要你留下武器我
保证不阻拦大家离开（寂静，寂静，还是寂静，整整三十秒，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好，大家都做出了决定，我很欣慰，也很感动，现今的中国可说是山河破碎国土沦丧，这种
时候我们大家无论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国爷们还是作为一名革命军人都应该为我们的民族和国家的生存尽自己的一份力！没错，我们这支军队没有番号，没有军装，甚至没有补给
，在关内可能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还有我们这样一支军队在坚持抗战，但是我们还是军人，还是一名中国的军人，在国家危亡之际我们没有选择，你们明白吗？”长时间在密林中
与日军周旋加上伤病的折磨已经让杨靖宇将军疲惫不堪，但是杨靖宇将军依然用尽全身的气力说了这样一番话。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让我们用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一个头，战士们都跟着唱了起来，甚至几个一直躺卧在
一旁的重伤员居然也蹒跚的站了起来，拿起阵亡的同伴的步枪找了一个合适的射击位置坐下，等待着最后的时刻的到来。
看着面前一双双充满了信任与激情的眼睛杨靖宇将军第一次落下了泪水，这是男儿的泪，这是一个中国军人的泪，这是英雄的泪，它其中饱含的不是悲伤，不是落寞，不是绝
望，它其中饱含的是中国人民永不熄灭的战斗的火焰，这个民族不灭的精神和灵魂，是侵略者和叛徒死亡的信号！
一月十七日二十一点三十五分 吉林省 蒙江县（今靖宇县） 马家外围 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新编第七十八军空降部队阵地
“中队长，咱们不能再等了！”一个少尉听到屯子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义勇军进行曲》的声音忍不住提醒自己的中队长，其实洪云飞的空降兵部队早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就已
经到达这里了，只不过因为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洪云飞便命令部队就地隐蔽等待战机了。
“不行，参见进攻的伪军现在剩下的差不多还有四百人，咱们不能跟他们硬拼！”
“中队长，你不要忘了咱们的任务是什么？万一杨靖宇将军有个万一的话你我可没有办法向军长交待啊！”
“我当然知道军长给咱们下达的命令，可是我总不能让咱们的士兵白白的送死吧，我是这支部队的主官，我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洪云飞的心里其实也十分的矛盾，这次行
动的主要任务就是营救杨靖宇将军，可是现在的他实在是拿不准庄子里的情况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因此一时他还拿不准主意。
“中队长，听声音，咱们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人，你也知道伪军的部队还有四百人，万一敌人不顾一切的冲击的话你应该知道杨靖宇将军是撑不住的！”
“我知道！可是进攻也要在最佳的时机，我们现在冲出去纵然救得出杨靖宇将军也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等着敌人进攻，只要杨靖宇将军他们和伪军
交上火咱们就有发起进攻的资本，天这么黑，敌人没有任何的防备的情况下，我们只要进攻就很可能将敌人逼退，这样不是很好吗？”
“中队长，作为你的下级我会坚决的执行你的命令，但是我保留我的意见！”
“你执行命令就可以了，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回去后向军政执法处申诉，我会承认的！”
“洪同志，我觉得咱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试着和里边联系一下？”一边的韩宇元开口了。
“韩先生，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咱们的战士对这附近都十分的陌生，要想让他们进去的话会很困难的。”虽然此次被挑选参加行动的大多都是东北籍的战士，可是这些战士
真正在东北生活的时间却很短，对于东北的了解确实十分的有限，洪云飞对于这个也是十分头疼的。
“叔，要不俺进去吧？”听到二人的对话一边的李月秀插了一句。
“不行！绝对不行！你是韩将军的遗孀，军长已经命令我必须将你们娘俩儿带回去，万一你有事倭不光对不起军长，我也对不起韩义将军不是！”没等韩宇元说话洪云飞就迅
速的否决了李月秀的提议。
“洪同志，俺不进去那你的人进的去吗？俺就是蒙江人，这马家来来往往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要说路熟的话当地人也未必比俺熟，俺进去是最合适的了！”听了洪云飞的
话李月秀感到很不爽。
“是啊，洪同志，月秀这孩子打小就机灵，我想他许能进去。”一边的韩宇元帮腔到。
“可是，韩老先生，你是知道的，月秀同志是韩将军的遗孀啊！”
“俺男人是英雄，俺也不是熊包，咋能啥事都让你们男人顶着呢！”
“月秀嫂子，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啊！”
“洪同志，你放心，俺不傻，现在响枪的那个院子是马家大财主马大棒子的家，他家后边有条水道一直通到屯子外边，你们大老爷们过不去可是俺一个人能从那爬过去！”
“这个——”如果李月秀是自己手下的战士李月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她去，可是她不但不是自己的手下她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身份，这不能不让洪云飞犹豫再三。
“还想啥？俺这就进去，墨迹，哪里像个爷们儿！”李月秀一着拎起自己的二十响就要走。
“月秀嫂子！你给我站住！”
“俺不是你的兵，你凭啥指挥俺！俺偏不站住！”
“月秀嫂子，你一个女人家就这么进去人家会信你吗！”
“啥，你说啥？”听到这句话李月秀终于停住了脚步。
“月秀嫂子，我是说你应该有件东西可以让杨将军相信你是我们派进去的！”
“这么说，你同意俺进去了？”
“我不同意有用吗？你自己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兵，就算是我不让你进去你还不是一样要进去？”
“那俺咋办？”
“月秀嫂子，你进去后把这个交给杨靖宇将军他就会相信你的，你告诉杨靖宇将军，一会儿敌人进攻的时候我们也会向他们那里进攻，让他们同时也向东南方向突围，明白吗?
”洪云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口袋交给李月秀。
“中，俺这就去！”揣好口袋，李月秀拎起枪就大步的向马家方向走去。
“秀儿，当心——”
“月秀嫂子，保重！”
——
二十二点十五分 马大棒子家
“司令员，逮到一个特务，还是一个女特务！”正在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墙外的时候一个留守在后边的战士大声的叫道。
“乱嚷嚷啥，谁是你逮到的，大老爷们的要不要脸了！”李月秀一反手就制住了正拿着枪对着自己的那个战士不说还顺势下了对方的两条胳膊（脱臼），这李氏擒拿手可是几
代的猎户的李家的绝学，李月秀作为李家的独女自然也是会一些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近来的？”杨靖宇很惊讶于对方的身手的同时也十分的好奇这个女子是怎样进到自己防守严密的院子里的。
“你怕啥，俺又不是白骨精，还能吃了你们不成？你们谁是杨靖宇将军，俺有话和她说！”
“小娘子，你莫不是要给咱们杨司令做媳妇吧？”一旁的郭铁柱道。
“夹住你的屁股，你姑奶奶我有正经事！”
“我就是杨靖宇，你找我有什么事？”杨靖宇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的浪费精力，于是他站了出来。
“你先看看这个，看完了再和俺说！”李月秀从怀里洪云飞交给她的那只皮口袋扔给了杨靖宇将军。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读完信的杨靖宇将军还仿佛是在梦里，因为这皮口袋中装的东西实在是太特殊了，一封信和一个密码本，信是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L同志给他的亲笔
信，虽说和周恩L同志的共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杨靖宇将军还是可以确认这是周副主席的亲笔信，不过他奇怪的是这封信中提出中央的指示和肯定的同时还提到要将自
己调到新编第七十八军工作，那么为什么会调自己到新编第七十八军工作呢？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来传达命令的中央信使呢？可是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有分明就是一个东
北女人嘛。
“你别那样瞅着俺，俺心里发毛，俺就是给你送信的，你看完了该信俺了吧？”
“信！当然信，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要知道东北的部队已经和中央断绝联系很久了，杨靖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地碰到“中央特使”。
“信不是俺的，不过给你写信的人派了队伍来救你，就在屯子外边等着，一会儿二狗子进攻的时候他们会从外边往里打，他们希望你们也从里边往外打，怕你们不配合所以我
就来了！”
“部队？中央的部队？”杨靖宇失声道。
“司令员，你说啥？”一边的郭铁柱也惊了。
——
“是部队，不过就两百来人，听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伞兵？”杨靖宇将军彻底的被征服了，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没错，就是你说的那啥兵，说完了俺就回去了，不会去那边该着急了。”李月秀说完理也不理震惊中的杨靖宇诸人自顾自的离开了。
——
二十点三十分，已经完成休整的唐振东警察讨伐大队集中了所有的战斗人员组织了一支四百人的队伍对杨靖宇将军坚守的院落进行了最后的冲击，可是就在唐振东大队即将把
爆破器材送到院墙下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伴随着密集的弹雨还夹杂着爆炸力巨大的迫击炮弹落下，本来已经决定孤注一掷的唐振东大队迅速溃乱，没有等杨靖
宇将军率部突围便主动撤退，面对撤退的敌人我伞兵部队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迅速的清理马家屯内的残敌后将杨靖宇将军所部的剩余人员解救出来后迅速撤离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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