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义说:“咱是不是给人家送点礼?现在办事哪有不送礼的?我看张秘书那意思......他问我跟市长是啥关系。”
青梅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看,没见她嫂子,又问:“你咋说?”
“我就照你教我的,说是亲戚。”
青梅知道她哥是那种见了戴大檐帽的腿肚子都哆嗦的人,更何况是到这个城市的首脑机关。肯定一进市政府大门就矮了三分,及至见了市长的秘书,也不知是多大的官了。不用开口,早被人家一眼看到底了。
青梅说:“就这么说。其实我也不认识市长,这是人托人的事儿。”
方青义点了点头,说:“俺厂里的小叶调到商管委花了两万多,咱也送那个数,少不少?”
青梅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这都是哪年的事了,现在哪还有商管委?便说:“要送也送不到他那儿去呀?咱只能给中间人。”
方青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单递给青梅。
青梅刚要说不用,转念又想,嫂子是眼皮很浅的人,吃了五谷难免想六味。倘若知道没花钱办成这么大的事,难免还会想入非非。她家的姊妹多,下岗的就有两个。与其以后得罪她,倒不如拿这笔钱飨与她。方远以后结婚生子,用钱的地方多了,那样的话多么排场,体面!这样一想,竟惊讶自己变得如此聪明。于是就接了存折。
方青义说:“可他要是拖着不办咋弄啊?”
青梅就寻思,要不要给唐韬打个电话?脑子里刚有这个念头,心里就象有一只小手,极力把这想法往外推。象是生怕被什么光芒刺伤了似的。向唐韬说这种事情,让她觉得有一种仰视的感觉。
这时憾憾花着脸跑过来。青梅把他拉到门口的压井前洗了脸。正要走,她嫂子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道:
“别走了,搁这儿吃饭吧。”
不让倒罢,这一让使青梅心生反感。除了逢过节走亲戚,青梅平时极少在她妈家吃饭,以免看她嫂子的脸色。她嫌她嫂子身上的小市民气,她嫂子说她傲,看不起她。青梅的原则是尽可能地离她嫂子远些,经济上让她适当占些便宜。二人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还没到下班时间,青梅就接到丽云的电话。说今晚唐市长请客哩,她已经把憾憾接回来了,现在正在凯乐大酒店。
青梅看了看表,才五点多一点,不禁笑道:“这么早?你中午没吃饭吧?”
丽云说:“我下午三点就去接憾憾了,在学校门口等了两个钟头哩!”话筒里忽忽啦啦,象是丽云在拿着什么东西当扇子。
青梅换了衣服,坐公交车赶到酒店。
一进酒店大门,就见一园子酒红色的月季花正开得热闹,红得醉了似的。引得蜜蜂嗡嗡叫个不停。院子里飘着阵阵芳香。
大厅里也是一团红。走近了才看清,是丽云。青梅今天穿了一件纯白底乳白色荷花的旗袍,显得格外亭亭玉立。
憾憾正蹲在大厅的鱼缸前看鱼,看见她跑过来叫了一声。俩人拉着憾憾进了包间。
这是一个经过精心装修的房间。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淡黄色软包装的墙面和红色的落地天鹅绒窗帘把房间装饰得象一个舞台。正中一个大餐桌,上面有一个钢化玻璃的旋转桌面。几把高背靠椅。靠里的墙边对放着一组沙发和电视音响。
青梅抚摸着那纹理细腻,凹凸有致的墙面,心想,这么美丽的面料做个旗袍也许不错,却阴差阳错地走进了这个房间,穿在这冰冷墙面上,终不免藏污纳垢的,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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