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是磕在碗里的鸡蛋。蛋黄流了出来,把四周的光晕也染黄了。
集市上老早就热闹起来了。水果摊、水果车在路两边摆开。北方的苹果,南方的菠萝,秋天的桔子,夏天的西瓜,应有尽有。草莓个个红艳欲滴,惹得不少人驻足观看,却很少有人买。倒不是买不起,这些年人们的腰包都鼓起来了,只是被骗怕了。催熟剂、生长剂,谁知道看上去秀色可餐的水果吃起来会不会味同嚼蜡?不敢买是不是?卖西瓜的特意把瓜切开,红红的沙瓤象在告诉路人:买吧,好吃,我不哄你。
再往北走,在两条街的交叉口,有许多小吃摊。路边放着长几矮凳,供吃饭的人就坐。来往的人走到这里不得不放慢脚步,吃饭的和他们停放的自行车把路给堵了。
远远地听到抑扬顿挫的吆喝声:“肉盒--热哩呵!”一股股香气随风飘散。
小吃的种类很多,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往东拐一个弯是蔬菜市场,栉比排列着菜摊,满目青翠。在这里,四季的蔬菜都能买到。如果想买便宜些的菜,就往比较偏僻的地方走。那些三轮车上只摆了两三样或一两样,穿着粗朴,模样厚道的就是菜农了。在他们那里买菜,不用担心不够称。看见称“不喜欢”时,他们会很大方地抓一把添上。但他们之中也不乏狡黠之人,用药水把西红柿染红,或把蒜苔放在水里浸泡以增加重量。世风如此,这些憨厚的菜农也难免“与时俱进”了。
青梅走到一个鱼摊前。看见鱼贩把几条活鱼称了,举起一根木棒“叭叭”几下把鱼打昏,然后拿起铁刷子“刷刷”除鳞。青梅的心被猛地揪了一下,调过头去,仍感到心惊肉跳。她家极少吃鱼,一是不忍看宰鱼,二是担心被宰。
她走到一个卖活鸡的摊位前,跟一个熟识的中年女人打招呼。鸡笼边挂着两杆称,她知道哪杆是足两称,哪杆是九两称。卖活鸡活鱼的通常用的是九两称。为此她曾经给报社写过一封读者来信。稿子发了,却如泥牛入海。但是这个女老板对她却例外。因为青梅是老主顾。憾憾爱吃鸡。
那女人在这个市场卖了十几年鸡,青梅觉得她算个实诚的人。开始她用的也是足两称。然而不久她便换了称。人家用九两称,要价低,她不缺斤短两,自然要价高些。然而被宰过的鸡谁知道它原来的重量呢?顾客不知情,自然拥向那些价低的摊位。
“人家都是这样,咱不这样,不挣钱。”那女人无奈地对青梅说。
青梅来买鸡,她用的大多是足两称,一斤比别人贵一毛钱。有时也用那杆九两称,但总要减去十分之一的重量。
“我用这个称志,你看,四斤。我再用那个称志志,你看,三斤九两。虽说每斤贵一毛钱,可最后还是便宜一块二。”那女人曾给青梅这样比较。
卖猪肉的比过去少多了。现在买肉的都跑到专卖店或超市买放心肉去了。一块块挂在铁钩上的猪肉上面盖着蓝色的章,字迹模糊不清,不知道是合格还是不合格。有人说:卖肉的,连他亲爹也吃不够他的称。这话现在过了时。卖肉的不比卖活鸡活鱼,一经宰杀“死”无对证。但是,一不留神,极容易买到老母猪肉或注水肉。青梅就吃过这方面的亏。
以前青梅每次从这里经过,老远就有一个粗短肥硕的女人热情地招呼她:“今儿的猪可不是吃饲料长大的,是乡里人自己家喂的,吃粮食喝恶水长大的,这肉可香了!你尝尝?”
青梅这时候总是会觉得机会难得,不由自主就会钱包大开。还常常给她妈送去一块。
她妈总是笑她:“傻孩子,人家哄不死你!”随即沉下脸来,训斥道:“俺这么多人,让你给俺买肉?你有多少钱?以后你别往这儿送肉了!”
然而那肉吃起来并不感到格外地香。下一次碰见同样的招揽,她还会不由自主地买。
“你看,一斤多,按一斤算,我多给你一点,不说了。”那女人常常这样很大方地说。
有一次青梅回了一句:“你一点儿也没多给,你的称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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