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祥的父亲王更，当初被敌人用铁钩子倒挂起来，腿肚子被豁了贯通伤。虽然经过多年的调理，却总不见痊愈。复发时几经医治无效，不幸去世。
为了让母亲王廖氏换换环境，也正好帮自己照看孩子们，王淑祥把母亲接到了身边。
这时，老人的性格变得特别慈祥。与当初对待大女儿的方式完全不同，她几乎是溺爱地看护着王淑祥的三个女儿。
在孩子们的眼中，那位叫王廖氏的姥姥和蔼可亲，总是笑眯眯的忙碌着，不停地缝补浆洗，细心调剂伙食，精心呵护三个外孙女。
王廖氏的一双小脚早就被长长的裹脚布缠成了粽子样：以大脚趾为首领，其余四个脚趾被撅折且踩平在脚心里。这双曾给她带来荣耀的小脚，在人后剩下的则是痛苦。多少次，她用热水烫脚时，都要拿着剪刀修剪被踩成硬茧的皮，还要用橡皮膏贴那被踩裂的脚后跟。外孙女们曾数次想替她把四个脚趾搬过来扶到正位，却总是徒劳一场——那几根骨头早就成型了，它们已经习惯了爬伏的姿势，强掰过来反而会造成疼痛。
老年的王廖氏用给女儿做鞋的行动表达了深深的母爱。因为王淑祥爱穿她做的布鞋，她每天都利用家人上班、上学后的空闲时间飞针走线。
她把雪白的棉花做成饼，再用秸杆擀成条，然后用两只小脚顶住纺车，左手绕圈、右手抻线。
随着纺车一圈圈的转悠，一个个棉条就变成了一条条棉线。再把针别到炕席上，将几根棉线搓成绳。
她又把孩子们穿破的衣服剪成一块块的布料，在面板上抹一层浆糊、铺一层布料，几层过后放到阳光下晒干，揭下来就是一张硬硬的“隔被”。
用报纸剪出鞋样，画在“隔被”上，用剪子照着鞋样剪出鞋底料，再用白盘条沾浆糊封上边。一摞鞋底料纳在一起就是一只完好的鞋底了。
她有时用平绒、有时用大绒、有时用结实的布料做鞋面，有时在夹层里放上棉花。最后把鞋面和鞋里“绱”到一块，一只布鞋、夹鞋或是棉鞋就做成了。
王廖氏纳鞋底的动作非常连贯。她先用锥子在鞋底上扎出一个孔，再把锥子在头皮上蹭两下以备下次用着光滑。接下来是穿针引线，线拉到头时再用锥子把儿卷上两卷用力拽一下。每次拽的力气均匀，整个鞋底才会平整。
纳鞋底的时候大概是王廖氏心情最好的时候，她往往要在这时打着收音机，听着戏，时不时的还会跟着哼上两声呢。
绱鞋是最关键的步骤。鞋面要圆滑地和鞋底结合在一起，松了紧了都不行，就算哪里不光滑，穿上后脚也是有感觉的。
待两只鞋都做成了，穿到脚上试的时候，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如果不合适，那么诸多的工序、材料就都白费了。
王廖氏熟知女儿的脚，王淑祥也是除了母亲做的鞋，穿什么都觉不合适。于是王廖氏只要有空闲就在做鞋。
就这样，勤劳节俭的母亲王廖氏几次往返于昌黎和老家之间，帮女儿王淑祥平安度过了孩子小无人照看、文化大革命挨批斗以及三个孩子成长阶段需要营养等几个重要阶段，使王淑祥和穆轩能够安心工作，也让孩子们过上了稳定的家庭生活。
在姥姥最后一次回老家时，外孙女们替母亲数了数，柜子里一共存有十五双新布鞋。
这些鞋，王淑祥一双双地慢慢享用。其中的几双，一直陪伴王淑祥走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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