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暮蟾宫是宰相的外孙之后,商九宫不禁在心中感叹……他在官场上的消息渠道还是太窄了。
尤其是他的盟友公子渊,还经常把他排挤在外,说受不了他身上的铜臭味。
亏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商九宫真觉得自己这些年供给他的钱算是喂了狗。
特别是托孤者这件事上,对方更是打定主意要将他完全排挤在外,这更令商九宫感到愤恨。
若不是看在当年王宰相帮了商家一把,打压了温家,让他们商家成为最后一名托孤者的份上,商九宫早就跟那一身怪癖的公子渊分道扬镳了。
天下之大,也不由他王家一人说了算!
“商老板在此静待片刻,待奴进去通报公子。”带路的侍女回转身来,巧笑倩兮。
商九宫心中虽然诽谤不已,但是脸上依旧笑容不减,令人如沐春风。
望着侍女离去的背影,他不动声色的整了整衣冠,力求给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一个好印象。
当年先帝托孤,每个托孤者得到的信息其实并不一样,商家是低贱商贾,又是借了王家的力才上的位,所以得到的信任最少,得到的讯息也最少,先帝只交代他们要好好协助其他托孤者,辅佐好幼主,其余的话一概不提……商家甚至不知道这个幼主是男是女。
先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商九宫怎甘心当一个粮仓钱库!
“商贾低贱,我父给王宰相当狗腿,我给公子渊当狗腿,我商家子孙千千万万,难道都要像我们一样,给王家当狗腿子吗?”他微阖双眼,心中思虑道,“我只愿有一个机会,让我商家鱼跃龙门,化而为龙,就如当年的吕相一样!”
秦国吕相商贾出身,辅佐质子登基为帝,后为国君亚父,权倾朝野。
他既能做到,我商九宫为何做不到?
“商老板,请这边走。”侍女去而复返,引他穿过弯曲回廊。
商九宫面带微笑跟在她身后,心中思虑万千,他在想该怎样勾起公主的好感,是哭诉这么多年来找她寻她的辛苦,还是送她珍贵礼物,亦或者是用甜言蜜语讨好她……种种想法,在见到花园里的那个少女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而对方也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公子渊扫了他两一眼,声音冷漠:“你们认识?”
“曾有过一面之缘。”商九宫立刻回过神来,他摇了摇手里的描金扇子,饱含深意的对玉珠笑道,“姑娘在我家店铺里买过一把扇子,我见姑娘姿容妍丽,不禁多看了几眼,好把姑娘深深记在心里……如今看来,姑娘似乎也把我记在心里了?”
玉珠畏畏缩缩看着他,嘴唇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公子渊早料到对方会大献殷勤,只当他的话是在放屁,却没料到玉珠会这幅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周小姐,你怎么了?可是他曾怠慢过你?”
“没,没有。”玉珠忽然伸手拉着他一截袖子,满脸祈求道,“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你先离开一下好吗?”
公子渊自是极不情愿,但他对玉珠有求必应,从未拒绝过她的要求,于是沉默了半晌,终是起身离去,擦身而过时,冷冷扫了商九宫一眼,而商九宫则回之一笑。
凉亭里便只剩下商九宫和玉珠两人。
玉珠见公子渊走远,立刻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商九宫面前,两腿一软,刚要跪下,却被一柄小扇子抵住下巴。
“你如果跪下了,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便不必再谈。”商九宫举着描金小扇,温情款款的对她说,“坐吧,玉珠姑娘。”
玉珠听了这个称呼,再不敢有任何侥幸,就像被猎人网住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在商九宫的注视下,乖乖的坐了回去。
商九宫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桌子上摆着各种时令水果,他拎起一枚荔枝,一边剥,一边笑着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骗过公子渊的?”
“我,我没有骗他。”玉珠眼圈都红了。
“好姑娘,乖,跟我说实话。”商九宫将圆白的荔枝放在她面前的瓷白小碟中,神态温柔的像在注视情人,“否则,我就只好跟公子渊说实话,让他知道,其实你姓王,来自胭脂镇,父母都是泥土里刨食吃的农户……”
“不不,你别告诉他!”玉珠慌了,压根不看盘子里的荔枝,伸手抱着他的胳膊,压在自己胸口,低低哀泣道,“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说完,她急忙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包括车夫是怎么抢劫她的财物的,土匪是怎么杀死翠花的,以及黑衣人是怎样救下她嘱咐她的……
商九宫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深,等到玉珠把话说完,他便轻轻将手抽出,刮去她脸上的泪花,温柔道:“好玉珠,你放心吧,我不会揭发的,不过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玉珠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只要能让她保住现在的生活,她什么都愿意做……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商九宫满面春风的从宰相府里出来,登上马车,驶出一段路,便再也按耐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妙妙妙。”他抚掌道,“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想不到,想不到啊,我寻了那样多的地方,结果要找的人居然就在我身边!唐娇啊唐娇,你瞒得我好苦……”
商九宫的表情又甜蜜又遗憾,当日他拒绝唐娇,道是要将正室之位留给一个门第高贵的小姐……可是,世上还有哪位小姐的门第能高得过平安公主?
“公子渊错把山鸡当凤凰,我却是错把凤凰当山鸡,我两真是难兄难弟!”他忍不住唏嘘短叹,用扇子拍着额头道,“就让他继续捂着那只山□□,我得立刻去找我的凤凰儿……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小陆你说说,我该怎么叫她回心转意呢?”
“你别问我,我又不是她。”小陆转过头来,流水般清冽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况且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问你,你知道她现在住哪吗?”
实际上,马车刚刚驶过唐娇的新家……
白墙黑瓦,门上挂着一方牌匾,上头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温园。
此处本是京城一处有名的园林,里面月季成林,花团锦簇,被温良辰看中,高价从原主手里买来,其他地方一动未动,只换了张牌匾,从原来的如春园变成了温园。
如今唐娇就被安置在这座园子里,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温良辰给她请来了师傅之后,就翩然离去了,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月末之前,若你能从师傅们手里得到甲等评价,便算你合格。”
唐娇转过头,看着眼前二十三个师傅,觉得温良辰是在逗她……
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刺绣烹饪,甚至还有教敲大鼓吹唢呐的……学这些东西有意义吗?唐娇觉得就算自己学会了,也一辈子用不上,更何况她也学不会那么许多!
她想找温良辰争辩,可是温良辰压根就不在她面前出现。
别无他法,唐娇只得开始学习。
她学得很认真,很努力,话本师傅和琵琶师傅都给了她甲等评价,既在温良辰留给他们的薛涛笺上写上一个甲字。
但是诗词歌赋,天文地理这种东西,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学得会的。
半个月下来,脾气好些的,委婉的劝她:“人有所短,寸有所长,唐姑娘,你还是不要在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上浪费时间了。”
而脾气不好的,就直截了当的对她说:“你压根就不是干这事的料,回去回去!以后别来了!”
有些贪图高额薪酬,哪里肯让唐娇一个月就过关,他们恨不得唐娇学上一辈子,于是无论唐娇如何虚心求教,他们都左顾而言他,敷衍了事。
而温良辰留下来伺候唐娇的两个侍女,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嘱咐,总是凑在唐娇身边,温言劝她:“放弃吧,反正女孩子只要学会女红刺绣,日后嫁个好人家即可,你何苦逼自己至此呢?”
这些话让唐娇感到又屈辱又愤慨,她咬紧牙关,拼命坚持下去,渐渐不再午睡,渐渐把每天睡觉的时间缩短到两个时辰,靠着这股子狠劲,终于打动了诗歌师傅,给了她个甲等。
而这个时候,离月末还有三天。
她还缺二十张甲。
夜凉如水,唐娇把侍女们都赶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愤怒的捶着地板,捶着捶着,两条修长的胳膊从她背后伸出,温柔的手指握住她已经流血的拳头,不让她再继续伤害自己。
唐娇睁大眼睛,看着那双熟悉的手,眼眶渐渐盈满热泪,却不敢回头。
一开始每天都很期待见到他,但渐渐变得不敢面对他。
她很害怕……害怕回过头的时候,会看见他失望的眼神。
“对不起。”她难过的重复着,“对不起……”
她已经知道他跟温良辰之间有个约定,虽然不晓得具体内容,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其中一环,说不定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只是,她帮不到他……
天机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一瓶伤药,小心翼翼的倒在她的伤口上。
药粉覆盖了手上的伤口,却覆盖不了心上的缺口。
“对不起,对不起……”唐娇不停的重复这句话,她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了。无论她坚持不坚持,无论她努力不努力,事情都没有任何转机,前方都看不见任何希望……
每一个人,都说她做不到。
每一个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在劝她放弃……
那么你呢?你也要对我说同样的话吗?
唐娇害怕的低下头,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行刑。
天机用纱布包裹好她的拳头,然后侧着头看着她,幼小的主人可怜兮兮的靠在他怀里,稚嫩的肩膀微微发着抖……天机眼中流过一丝怜惜,他低下头,鬓角贴着唐娇的脑袋,低沉道:“再试一次吧。”
唐娇愣了愣,转过头来看他。
然后,两行眼泪笔直落下。
下一刻,唐娇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包裹着白纱布的小拳头紧紧拽着他背上的衣裳,过了一会,一边流泪,一边吻他的唇。
天机没有阻止,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私底下,她可以吻他……更何况他也想要吻她,如果这样可以安慰她的话……
两人吻了好一会才分开,然后,唐娇擦干眼泪,抬头看着他。
“我要再试一次。”焦躁与恐惧已从脸上褪去,清明与镇定再次回到唐娇眼里,“帮帮我吧。”
天机想也不想,俯首道:“请下令。”
唐娇从他怀里起来,从书桌上抽出一本空白册子,递到他面前。
“助我重现三更话本。”说完,她将嘴唇贴到天机耳畔,开始窃窃私语,诉说心中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玉珠利用完毕,现在退场了,接下来全是女主的养成戏份!明天的戏份超燃哦!不要错过!
ps跟基友讨论了一下,蟾宫少爷是万花,小陆是唐门,公子渊是道长,商九宫是藏剑,温爷是明教
。。。。。那剩下的女主和天机是什么。。。。七秀和打奶丐吗?不。。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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