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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偷偷去向老管家说：“叔,咱们大人这几日……有些不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老管家停下了手里事，连忙问道。
“似乎是……似乎与小离姑娘闹了别扭！”小童子有些迟疑说。
“……这不是寻常很么。”老管家一听顿时没了兴趣,接着该干嘛干嘛。
“不是啊叔！”小天拉住老管家,他从小跟国师大人身边,虽年幼却对主子脸色敏感异常,认真分析给老管家听：“以往他们闹别扭了，大人都会命我看楼下，不许小离姑娘进去。可这回大人不许我一旁伺候！而且我刚去送茶，大人正教小离姑娘使暗器！”
“这叫什么闹别扭？”老管家听笑了,“不是好很么？”
“不对！大人那脸色……奇怪紧——板着脸、不看小离姑娘……反正就是不对劲！”小天说不清楚，直觉如此,他一口咬定主子有变化。
老管家知他心思细密、一心为主,仔细琢磨了一番,问小天说：“那小离姑娘呢？可也有不对劲地方？”
“没有！小离姑娘还是那样。”
还是那样没心没肺、每天开开心心。
老管家听着也觉得似乎不太对劲，放下了手中事情，他起身说：“我去看一看。”
他到观星楼时，那师徒俩已经不教暗器了，院中大槐树下浓密树荫里凉风阵阵，国师大人正那树荫里教他家徒儿剑术。纪小离有些吃力举着一把乌沉沉剑比划，老管家仔细一看，竟是国师大人那柄玄铁剑！他不由得一愣，再看向一旁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手里竟随意点着一根树枝！
这……果真是不对劲！大大不对劲！
那剑是国师大人父亲遗物，父母早逝，他被托付于老国师大人时尚襁褓，父母什么信物也没给他留下，只有这把剑是个念想，这么多年来他从不离身，连贴身童子都不能碰。
“有事？”陈遇白见他来了，随口问。
老管家从仲愣之中回神，连忙行了个礼，“喔……老大人忌日就到了，有些事项还要请大人指下。”
陈遇白轻轻格开没头没脑一剑，收了树枝向老管家走过来，算了算日子，他轻“哦”了一声，“对啊，就是下个月了……真。”
“是啊。”老管家低声说，眼里心里都暖暖。以往每年逢老大人忌日，早几个月起国师大人就郁郁不乐，今年有了小离姑娘，热热闹闹，竟让他生了时光如梭之感。
真好。
祭拜礼数都是有例可循，陈遇白问过一遍，忽见老管家神色有异，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老管家心想这话不好直接问，得暗示，得旁敲侧击，不然以他家大人性子，一拂袖说不定就恼羞成怒了，反而坏事。m4xs.com
他字斟句酌说道：“小离姑娘也算是老大人徒孙了，今年祭拜，是否也让她去？”
陈遇白没有考虑便点了头。
老管家心里一喜，正琢磨着往下再问深一层，忽听他家大人淡淡说道：“等办过了师父忌日，你着手打听一下提亲下聘礼数，我要去镇南王府提亲。”
老管家腿一软差点跪倒，一辈子规矩都忘了，抬头望着主子，睁大了眼睛呆那里。
“提、提亲？”老人家舌头都打结了，“提谁亲？！”
“我。”陈遇白无奈看了他一眼——难不成是他或是小天？
“大人要成亲？！”老管家不敢置信，天降狂喜啊！
陈遇白黑了脸。
他倒是无所谓成不成亲，但她一个姑娘家，他要把她带身边保护一生，只有成亲了。
“大人和谁成亲？！”老管家依旧恍如梦中。
陈遇白彻底黑了脸：“镇南王府难不成还有别人能与我结亲？！”
老管家喉头吞咽了几下，老脸上神情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大人……”老人家哽咽了起来，就差老泪纵横了。
“怎么了？很难准备么？”陈遇白皱眉不耐问。
“不不不！不难！明日就去提亲都成！”老管家激动语无伦次，“不过，咱们直接这么上门提亲，我怕外面风言风语……大人把小离姑娘送回去吧，住上一阵我们再去登门提亲，方是礼数！”
还要先把她送回去，陈遇白听着都不耐烦，别人说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那丫头……算了，送回去就送回去吧，反正她哪儿都是麻烦。
这样想着，国师大人有些惆怅转目望去，树下那本该翩若惊鸿、剑如游龙人，因玄铁剑沉重她一只手举久了累了，正两只手握着那剑戳树枝上一个蜂窝。
顿时万千惆怅都烟消云散，陈遇白大吼一声：“纪小离！”
偷懒捣蛋人吓了一跳，一撒手就把玄铁剑扔了，“哐当”一声掉地上。
兵器丢地与颜面扫地无异，况且这是国师大人多么心爱东西，一旁老管家脸都白了。
国师大人面沉如水，大步过去，把人和剑都拎起来，咬牙切齿拎回去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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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国师忌日那天，纪小离一大清早就被叫了起来，迷迷瞪瞪跟国师大人身边祭拜、叩首、上香。
国师府祭拜先人行是古法，一整套祭拜仪式安静古朴，有序有章。后一炷香烟袅袅散，日头已经落山了，仆人们都下去了，高阔幽深祠堂里只剩师徒二人。
夕阳后一抹光线从祠堂高高小窗照进来，青砖地上一块可爱金色，师父一动不动站着也不知道想什么，小离他身后老实陪站了一会儿，伸着脚偷偷踩那块金色。
“小离。”师父忽然叫她，她连忙缩回脚。
“师父！”她走到他家师父身边，不自觉挺了挺胸。
陈遇白转目望向她，目光里说不清惆怅感慨，还有一分难得柔软。
他轻声对她说道：“这是我师父灵位。我没见过我父母，是师父抚育我长大成人，传我玄武令与国师之位……我答应过他，此生延续他意愿，守护大夜。”
他本是无亲无故之人，无牵无挂、无情无爱，之所以这十丈红尘里寂寥活着，原先不过就是为了这一份延续。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柔又认真神情，话里寂寥与情深意重，令纪小离都眼眶发了热。
她肤色白皙，眼眶一红看得分外明显，陈遇白看眼里，伸手轻轻抚了抚她额头，掌心触到她轻颤睫毛，手心里就像是停了两只蝴蝶，他温柔勾了勾嘴角。
他笑太少，温柔是难得，纪小离呆呆看着此刻他，似吃了仙丹一般，心里“嘭嘭嘭”乱跳，开心又紧张，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神奇又美妙事情。
可那温柔笑意转瞬即逝，陈遇白收回手，静静望着老国师灵位，他声音低低说道：“我承诺过事情一定会做到。我承诺过你以后跟着我，从此你与这大夜天下都是我责任，我生、为你们而生，即便有一日我要死了，临死前也会安排好一切。你……愿意么？”
纪小离不是很听得懂他话，想了想，慎重问道：“师父为什么会死？”
神仙怎么会死呢？
陈遇白目光没有看向她，心中前所未有紧张与期待，这时通通都变成了无奈，转头呵斥她：“不准提问！回答我问题！”
纪小离被他一叱又缩脑袋，皱着眉一副犹豫思索模样。陈遇白既怕她想到修仙上头去，又怕她不顾念着修仙念头话压根不愿意跟着自己。几番取舍，他还是不愿意终身大事上欺瞒她：“纪小离，不要想其他，我只问你：愿意跟着我么？像现这样日日跟着我学炼丹、轻功、兵器……你想学我都可以教你，有我，没有人会欺负你。”
“可是……现也没有人欺负我啊！”纪小离犹豫说。
公主娘娘院里嬷嬷打她她都打回去了，打了她却不能扔霹雳弹……只有师父啊！
陈遇白闭了眼睛——他耐心用完了。
“我愿意跟着师父。”他正闭着眼睛调匀呼吸，耳边忽听到小少女清脆声音说，“虽然师父总是对我很凶，但是也对我好，师父教了我好多，我跟着师父很高兴。”
耐心用完了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里落了一整个夜空星星。
“你答应我了，不能再反悔。”他声音有些涩，缓缓说，“我以后还会对你凶，但你答应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
小离一点都没有犹豫点了头。
然后她发现她家师父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深，他身后宽阔古朴祠堂幽黯空荡，未散烟雾隐隐绰绰，只有他目光如有实质，她被吸引，目不转睛与他对望着。
隐约之间，她意识到自己似乎答应了一件很要紧事情。
纪小离正要张口反悔，师父却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落日余晖安静无声里，身边人静静相陪中，陈遇白望着老国师灵位，心里轻轻叫了声“师父”。
他心中轻声对恩师说：一生太长了，超乎我意料。这么漫长岁月，日复一日，只有这大夜天下与国师之位，总是寂寞。如今我遇到一个人，与我一般孤单，却比我乐千倍。这天下人人皆有至亲至爱之人，我愿与她相伴一生。师父神灵若有知，佑徒儿得偿此愿。
她是上天给他，虽没有一处他欣赏地方，但确是上天给他补偿。
走出祠堂时要迈过高高门槛，纪小离奋力抬腿，一旁人伸手扶了她手，她撑他手心一跳，轻巧从门槛上跃了过去，站稳后回头，开心又得意对着他笑。
陈遇白也微微对她笑着。
虽懵懂、不谙情|事，可是这黄昏落霞里、年轻俊逸黑衣男子安静笑容，令纪小离身体一瞬间变得很轻。
师父真厉害啊！她浑身软绵绵心想，看来她很就会身轻如燕、腾云驾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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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亲妈笑眯眯摸着修仙小少女脑袋：是哒！你家师父很厉害哒！不仅腾云驾雾，很他就会教你欲仙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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