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尖笑声如夜枭,回‘荡’在慎刑司‘阴’暗的牢房中,而刑室外,一路尾随而来的云不染则是通体僵硬,浑身冰凉,她的目光一直牢牢粘在萧逸庭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
事实上,从她听见南宫烨叫那只白‘色’灵兽逸庭时,她就陷入了这种木‘鸡’状态,如五雷轰顶,似万箭穿心。
她无论如何不能把面前这样一只类人猿般的白‘色’兽类与她印象中那个谪仙般的男子联系起来,那个霸道的深情的无赖的温柔的男人,竟被别人折磨成这番模样!
往事历历在目,她突然又想起他扮作苏景时的情形,那样丑陋可怖的一张脸,那个‘女’人,还真是有创意呵,她真狠,她居然给他换了一张老太监的脸!
她悲伤,她心疼,她怨恨,然而从那纠结痛苦中,突然又升起另一种情绪来,那就是,欢喜。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只要他还是他,一切都好!
他成了兽又怎么样呢?别说兽,就算是妖又如何?他在她心里,永远是甜蜜相恋时的模样!
那丝欢喜让她迅速从木‘鸡’状态苏醒。
而‘阴’暗的囚室内,莫鱼手起刀落,利刃削断白骨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喀嚓”声伴随着血水喷‘射’的“哗啦”声,风蔓萝眼睁睁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一只手坠落在地,血浆四溅,痛楚难当,她再度晕了过去……
萧逸庭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云不染的脑中则是转若飞轮。
要不要与萧逸庭相认?
她处于天人‘交’战之中……
她巴不得立即冲进去,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然后,狠狠的骂他,痛痛快快的扁他,好好的爱他……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这样贸然冲入的结果,可能会吓得萧逸庭落荒而逃。
他之所以苦心积虑的隐藏身份,自然是不愿让她看到他的样子伤心难过,他怕吓到她,不想让她接受这么怪物一样的自己,可是,这中间,又何尝没有害怕和恐慌?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要接受一个兽一般的夫君,说起来真是耸人听闻,他有男人的尊严,如果她得知真相后因为恐惧而离开他,他将生不如死,所以,他才会选择欺瞒!
所以,现在她不能进去与他相认,来日方长,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妥协!
狡黠一笑,她屏息静气离开,抓了一个牢头,命令他:“速去慎刑司提风蔓萝,将她送到无双殿,本宫要亲自审她!如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牢头发呆,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审,云不染的下一条指令又发了出来:“不许泄‘露’我在这里的事,否则……”
她竖起手掌朝他的脖子比划了一下,牢头惶恐点头,一溜烟跑去了,懿旨一宣,南宫烨等人莫敢不从,萧逸庭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一见牢头来,早躲了起来,有心‘射’杀风蔓萝,又怕云不染更起疑心,只得抓耳挠腮,重思对策。
被押到无双殿的风蔓萝很快又被云不染剁掉了另外一只手。
云不染非常人道,剁完之后即请太医包扎,待风蔓萝醒转后,她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自提审风蔓萝。
“我要逸庭的皮相!”她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风蔓萝虽断两手,却仍是很有气节的回:“没有!被我毁了!被我拿刀子切成了几千片,拿去喂狗了!”
“好!很好!”云不染拍拍手,唤:“鬼大人,拉她去喂狗!”
很快,一条狗便被鬼灵拉了进来,体形硕大,两只耳朵尖尖的竖着,红红的舌头,白森森的牙,粗重的利爪,说是狗,其实是头野狼,一进‘门’,便开始‘乱’嗅,看到云不染手中的盘子,顿时泛起了诡异的绿光。
云不染起身,解开风蔓萝的衣裳,将盘中之物涂在她娇嫩的肌肤上。
“你要干什么?”风蔓萝牙齿开始打战,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惊恐。
“这是狼最爱闻的味道!”云不染微笑,可那眼眶里却似盈满毒液,“如果你后悔了,愿意告诉我,现在还来得及!”
风蔓萝剧烈的喘息着,挣扎着,几乎想夺路而逃,鬼灵的手一松,那狗便咆哮着扑了过来,白森森的牙撕开娇嫩的皮‘肉’,吞噬着它喜欢的味道,风蔓萝直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膛都被恶狼生生的扒开了……
再醒来时,已入夜,灯影摇晃,将一条纤细的影子拉得极长,那影子正对着灯影做游戏,双手弯作一只小狗的模样,嗓中却拖着长腔学狼叫:“嗷……”
过份‘逼’真的叫声立马唤起风蔓萝最深的梦魇,她尖叫着,哭泣着求饶:“我说!我说!”
云不染微笑着转过身来:“看来,你没有熹太妃有种!”
“她……也在你手里?”风蔓萝颤声问。
云不染拍拍手,鬼灵扯进一个破烂的人形来,云不染轻笑:“熹太妃,跟你的老伙计打声招呼!”
“招……招吧!”熹太妃抖抖索索的看了她一眼,说出的话亦是碎不成声,惹得风蔓萝又是一阵颤抖,她喘息着说出一个地址。
云不染满意的点头,吩咐鬼灵:“让云笙白狸去找!皮相出一点问题,我让那条狼咬你一百次!”
“不敢!”风蔓萝惶恐的摇头。
“现在,去把逸庭的蓝妖解了!”云不染目光‘阴’冷的看着她。
风蔓萝筛糠一般颤抖:“解……解不了!”
“嗯?”云不染烦躁的皱眉。
“我没有骗你!”风蔓萝匍匐于地,如一堆烂泥,“蓝妖被我催发后,人会变异成兽,就再也无解!不过,你放心,异化成兽之后,再不会有生命危险,反而会‘精’力大增,人会变得像兽一样迅猛……”
云不染心底一凉,原来的热切愿望成空,她心情随之变得糟糕,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似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深海,风蔓萝自觉是一只小舟,注定要在这场暴风雨中粉身碎骨。
“非人非兽……”云不染咽下心头的心疼,突然展颜欢笑。
但她笑,莫如不笑,此时的笑,再不复往日甜美,只有说不出的诡异与怨毒。
“你是画皮圣手,”她说,“教我一点画皮的心得如何?”
风蔓萝呆呆的看着她,完全‘摸’不清她的路数,但她对云不染已有了深深的惧意,随即不加思索的将自己画皮之技背出,包括怎样调制手术时要用的‘药’粉,又有什么注意事项,连一些细节都抖抖索索说出,生怕再惹到云不染。
“谢谢!”云不染朝她点头,礼节周全,“我也是学过画皮的,只是,从来没给人画过,借你的脸,练练手艺!”
“你……你又要做什么?”风蔓萝‘摸’不清她的套路,越发‘毛’骨悚然。
“画皮。”云不染柔声回答,“你放心,不会有痛苦的!”
风蔓萝惊惧不已,但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一回,云不染果然没有食言,画皮时,用了足够的麻醉剂,手术中也用了止血和止痛的‘药’散,确实没有一丝疼痛。
“皮画得有点歪!”云不染对着她的脸咕哝着,顺手拿过一面圆镜,递给风蔓萝,轻笑说:“你看看!”
风蔓萝犹疑不定的接过铜镜,只一瞥间,她的瞳孔倏然放大,尔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用断手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脸,刚画好的皮相,哪撑如此蹂躏?很快便鲜血淋漓。
云不染愕然:“不就是把那头狼的脸画到了你脸上吗?何至于如此惊慌?你不是喜欢非人非兽吗?我也是有样学样啊!”
隔几日,云不染又将一只猪脸画到了风蔓萝的脸上,一回生两回熟,这回画的效果很好,云不染很满意,遂命人剪了风蔓萝的舌头,将她送到京城最大的杂耍戏班。
负责此事的青衣白送了班主一笔巨资,又特意吩咐班主:“这人兽最爱演戏,便让她演一辈子的戏好了,另外,别让她饿着,也别让她病着,不许她死,她要是死了,你们也得陪着死!”
班主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但猪面人身的怪物,大家从未见过,所以,一经面世,围观者众,班主财源广进,便明白一个道理,富贵险中求,自此,带猪面人身怪物四处游览,每至一次,必引起哄动,日日被人当怪物欣赏玩‘弄’亵渎的风蔓萝,在越来越热的阳光中,按着班主的要求,像小丑一样做出各种动作,稍不留意,那鞭子便会‘抽’到身上,她明白,她这一生,注定是只能这样渡过了。
大萧皇宫,云不染则在思考着,如何接近那只神出鬼没的灵兽。
话说,即便是成兽,她的夫君依然是威风凛凛,气场强大,那一身顺直滑溜的白‘色’‘毛’发被风拂动时,有异样的潇洒飘逸,令她十分惊‘艳’,恨不能也能将那一身‘毛’发披挂在身。
原来深爱一个人时,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哪怕他已成妖,非我族类,亦无丝毫惊惧之心,恨不得她亦成妖,与他共负了这罪。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