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提灯这才一愣,难不成刚才是担心自己和那帮人有预谋,他才会留下来的?
也是,本就是监视啊。
脑海里忽又想到下午突然出现的那个人,那个人盯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
苏提灯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只很肮脏很肮脏的虫子,对方很嫌弃的看着自己。
这等念头也只一闪而过,反正怎样都是被监视,现在难得给他一个跟柳妙妙独处的机会。苏提灯轻笑道,听说柳姑娘和薛掌柜师出同‘门’?
嗯嗯。
真是令人羡慕啊,不知是哪位前辈如此好运气,竟能同柳苍原前辈结为好友,子‘女’竟也能如此出类拔萃。
柳妙妙歪了歪头,不解反问,那位前辈不就是薛黎陷他爹么?
……
算了,别再打草惊蛇。
外面的情况怎样了,来袭的是甚么人?
我看见了噢!柳妙妙晃了晃手里的排骨,黑衣人!
……
或许,别的话题不至于如此。
柳小神医近些年来都去哪里游‘荡’了?多少得了疑难杂症的人都想求得见你一面呢。
欸!柳妙妙啃干净最后一块,抹了抹嘴,别人或许有的救,你可别来找我!我救不了你的!
……此话,怎讲。
柳妙妙只是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那灯笼一眼,就端起盘子来准备走了,走一半突然又停住了,那个,你要是能走的话,随我走一趟厨房呗,我没吃饱,可是把你一人放在这儿,又担心……
无妨。苏提灯笑了笑,好似被这铁口神断的医师判了死刑也没有多少难过,仍旧一幅悲天悯人的神‘色’,提了桌角下的灯笼就紧跟上去了。
前院还有轻微的嘀灵当郎的‘交’手声,虽然这夜里寂静的发慌,仍旧听不真切,苏提灯随着柳妙妙踏过那曲曲折折的回廊,晃到了厨房‘门’口,推‘门’前一刹那,柳妙妙突然回过头,有点生气又有点郑重道,苏先生,你也是个医师,你该明白,当一个人想求另一个人救命时,至少该拿出点诚意来。你在自己身上下了幻毒遮掩本就孱弱的脉象就是不对,而且……你的左‘腿’,也不像是普通的伤。
柳姑娘也是听出来的?
嗯,你虽然走路与常人无异,甚至不慢,但是……
柳姑娘,你觉得小生这人怎样?苏提灯突然笑了起来。
月华从他身后洒下,更衬得他这人恍如天上掉下来的仙人似的,柳妙妙眯起眼睛思索了会,道了句,‘挺’好。
说实话,小生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自然受不了别人议论我是个废人,是个……瘸子。到南疆后学到点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能治愈伤口,但好歹有些遮掩的作用,我其实……其实……苏提灯说着说着便慢慢垂下了眼,柳妙妙一惊,她这人向来是心直口快的,很少为他人着想。
确实,如果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旁人都觉得,长得‘挺’好,处事也温雅,是个翩翩公子。
但是别人如果大老远看见一个人瘸着过来,长得再好,办事再妥当,也顶多一句,可惜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看眼儿的差别。
柳妙妙本打算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一下,手还没伸到呢,就看到他受惊似的往后躲了一下,随即笑了,得啦,我不再戳你痛楚就是了,但是至少幻毒有空去了它吧,我给你仔细查查,来来来,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吃东西嘛,吃好了就好了呀~
苏提灯也浅笑起来,打算随她一起步入了,但是考虑了她那油乎乎的爪子,还是让出点距离,让柳妙妙先进去了,自己再进。
一脚刚踏入‘门’栏,苏提灯本想拿灯笼照一下路,他的眼睛在夜里已经有的时候看不太清了,却没想到这一照,恰好也看见了旁侧拐角处‘露’出来的一袭白袍。
下意识侧头望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沉瑟!
苏提灯大惊,虽然在之前他就有思虑过,那群黑衣人是不是沉瑟布来的幌子,像当日在雾台山上袭击自己的死士一样,毕竟战时莲这东西他原本也想要,没想到就这样丢的蹊跷,本以为会在这里遇到弧青,可到现在也没遇见……种种安排似乎都差了一个阶段,而能改变这一阶段事情的,只有突然不按常理出牌的沉瑟了。
沉瑟甚么时候也开始冒失起来了?!还是担心自己被正渊盟监禁不能与他联系让他无法确切得知下一步该怎么办而焦虑起来了?
而不远拐角处的沉瑟也只是向他这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就闪没影了。
远处趴在房檐上的薛黎陷也慢慢收了掌法,他这个掌法就是学自冯老的碎风掌,跟冯老碎了画的道理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提前‘逼’着伯尚画了近百幅沉瑟画像,全然是照着当日他跟沉瑟‘交’手时的印象来的,这近百幅画像其实只有三个动作——出现,点头,后撤。
但为了追求细节细致,不仅这纸张是千金难求的半透明材质,背后的景‘色’都能映出个**不离十,薛黎陷和伯尚俩人更是推敲了无数遍这三个动作,薛黎陷在一瞬之间用碎风掌法层层碎于无形,也就像是沉瑟这个人动起来,并且连贯了这三个动作。
而他在一边运掌的同时,也一边注意着苏提灯所有的神情变化。
其实今晚根本没来甚么偷袭的人,纯粹是收到下午那个古怪的人的启发,倒不如把这个日程提前,反正不是今天设计苏提灯撞见沉瑟,就是再过几天,只可怜伯尚那双手了,到最后左右开弓的画。薛黎陷这等大老粗也帮不上甚么忙。
就在沉瑟出现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苏提灯全身僵硬了一下,尔后不自觉的蹙了下眉,虽然沉瑟离去之后,他也平静的走向厨房。
此刻苏提灯心里想的便是——沉瑟原先说过,他跟薛黎陷虽然‘交’手但仍旧不确定深浅,那么柳妙妙的武功便会如此差劲,沉瑟都走到这么近来了还没发现?
沉瑟就算再冒失也不可能会突然来正渊盟找自己吧,虽然自己告诉他现在在正渊盟了。
还是莫非弧青那边和他‘交’上手了,招架不住来给我个信号?
闪现过千百种念头,突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柳妙妙蹲在灶火旁狂扇着小扇子,好闻吧?大哥做的红烧‘肉’,我就知道他还多给我留了些,嘿!一会你也有口福了!
苏提灯摇了摇头,又挂起了那副悲天悯人的笑容,柳姑娘真是太宽心了……
嗳~这人呐,就得宽心点活着,不然你记记这个,记记那个,一群有得没的……
小生是说,乾瑞死了,柳姑娘还能吃得下饭。苏提灯轻轻回头,应该是乾瑞吧,这血腥味重的,难不成是血崩了?
原本在房檐上的薛黎陷早在苏提灯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跑回去了,乾瑞身上那些已经快愈合的伤口不知怎的突然又爆裂开来了,直到他去了,仍旧往外喷涌个不停。
原本在外面演戏的人也悄悄收场了,何伯杵着扫帚在外头没进,呆立了片刻突然一抹脸,转身回房去了,冯老其实在他们闹幺蛾子的第一时刻便醒了,只不过担忧着密室里的乾乾,就没出去,此刻也只是默不作声的倒了杯茶,往地上倾出去了。
老乾,真对不起你。无论你是否地下有知,都该明白,下辈子,可千万别强迫孩子们甚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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