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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门扯的大.边上好几个人都听见了.莽古尔泰从几步开外冲了过來.上前敲了他一脑瓜:“黄汤喝多了.就滚回家睡觉去.”转头面向阿木沙礼.换上一副温和笑脸.“你十舅喝醉了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阿木沙礼抿着唇淡淡一笑.借着莽古尔泰的力.从德格类的束缚中脱离出來.双手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状似不经意的说道:“都是自家人.闲聊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五舅别太紧张了.我十舅也沒说什么不能说的话.今年可不就是大喜之年.我來之前见了额涅.额涅还跟我玩笑说.过几日四姨母赶着又要出门子了.这几个月來.几位那克出、德赫么跟比赛似的一个接一个办婚事.这份子钱都快掏空她整年的积蓄了.”她的笑容轻轻浅浅.揉合着一种令人放松的温润亲和.“好像岳托哥哥的福晋快生了吧.她挺着这么大肚子回娘家合适吗.我原还想着.等她生了.少不得得去沾点喜气的.这要是把孩子生在了叶赫那可怎么办.岳托哥哥也不拦着她点……哦.对了.好像叶赫那边也要办喜事了呢.布扬古贝勒要把妹妹嫁去蒙古扎鲁特.”她用手掩住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笑弯.“其实穆图尔贺是回娘家喝喜酒去了吧.”
她说的逗趣俏皮.看似说者无意.可听者却真往心里去盘算了下.莽古尔泰尚未开口.德格类却已是一脸兴奋的道:“我怎么就忘了这茬了.敢情二哥要死要活是为了这个.”
莽古尔泰捂他的嘴.在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脚.叫人去喊在二门外候着的跟德格类來赴宴的小厮.忙了一通乱后.发现阿木沙礼依旧站在原地沒走.便劝道:“阿木沙礼也早些回去吧.”
“佳穆莉难得出门一趟.她这会儿正玩的高兴呢.哪里肯走.”
莽古尔泰想了想.这也沒法子.只道:“那你去你舅母那坐会儿吧.”
费扬古的满月礼其实沒有多铎的热闹.两个孩子差了沒多少时日.可努尔哈赤对多铎的偏心却已经让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若不是费扬古这边有莽古尔泰等兄姐撑着.怕是整个满月宴只能草草收场.
阿木沙礼并沒有去女眷处小坐.她总觉得跟那群女人们凑不到一块儿去.每次看那些女人脑袋扎在一起嘀咕.总有种说不出來的烦躁.她知道其实这源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害怕.她的名声一度就坏在了这些能够传递流言蜚语的妇人口中.而她却沒力辩驳或者证明.只因事实比流言更令人恐惧.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突然有种自己游离在外的感觉.胸口发闷.令她有点儿透不过气來.细细回想了下.大约是从见到襁褓中的费扬古那克出时.她就开始莫名的焦躁不安.
那包裹在襁褓中小小的、嫩嫩的婴儿.眼睛半睁半眯的打着哈欠.她站在人群中围观.
小婴儿的那双眼睛彻底睁开时.漆黑的眼珠对上她的那一刻.她惊慌而逃.
今天的自己很不对劲.心底里像有刀子在搅割.很疼.疼得她快要死了.
然后.她整个人就精神恍惚起來.
最后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怎么就走到这里來了.
“主子.我们回去吧.”讷莫颜看着眼前那片透着荒芜气息的高墙.心生惧意.死命的拉住阿木沙礼.
可是阿木沙礼的魂儿像是被勾掉了一般.只是一个劲的沿着墙走.最后停在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前.
她手心里全是汗水.可一双手却冷得像块冰.
五月的高温捂不暖她那颗死去的心.
木门看似歪歪斜斜.破败不堪.可是透过门缝.能够很清晰的看到这座高墙里头并不是真的荒芜空置的.这里曾经是舒尔哈齐贝勒的宅邸中的一处院落.里头有三四间房.后來努尔哈赤为了关押自己的亲弟弟.又在庭院中央挖掘了一处地牢.
看着门缝内來來往往走动的侍卫.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中三三两两放养着几只母鸡.这里.既严厉肃杀.又透着浓郁的生活气息.真是个诡异的所在.
她的手重重的拍在门上.呼吸开始乱了.
“主子.”讷莫颜害怕的连声音都抖了.
她使劲捶着门.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门内有凌乱的脚步声传來.好像不只一个人在奔跑.在高声喊着什么.
她全然不顾.只是麻木的捶打着门板.
终于.门闩拉开.有人将门拉开一道缝.探出个头來:“什么人.”
开门的是个壮实的汉子.他并沒有将门完全打开.看向阿木沙礼主仆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戒备和审视.
阿木沙礼不说话.只是粗重的喘着气.
讷莫颜抖着声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我……我们福晋是阿尔哈图土门的儿媳……”
汉子的眼神瞬间缓和下來:“杜度阿哥的小福晋.平时不都是宁古希福晋來的吗.”
讷莫颜的表情一僵.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能支吾了两声.含混过去.
那汉子又探头向门外四周看了两眼.发觉除了这一对年轻的主仆之外并沒有其他人.防备之心渐渐散去.阿木沙礼那身衣裳装扮不可能作假.是通身的气派的确是大家子的贵女才能养得出來的.
“进來吧.”他招了招手.打开大门.
阿木沙礼毫不迟疑的一脚跨了进去.讷莫颜心里虽然害怕.但是见主子已经进去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那汉子随即将门关上.回首冲院内喊了声:“大伙儿不用忙了.是杜度阿哥家的女眷來了.”
院内悬挂着绣着正白旗标志的旌旗.院子的几间厢房大门都洞开着.这里住着十來个人.可看他们的装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像是看守.倒更像是在此地居家过日子的仆役.阿木沙礼是经过主母教导.对仆役管家之类有所了解的人.只匆匆一眼扫过.便知道.这个不算太大的院子里住着三家奴役.
这些家生奴才.怎么会出现在拘禁罪人的高墙内.
她的脸色煞白.眼睛死死的盯在了半开的正房房门上.
竹帘子打起.一身月白丝绸夏衫飘了出來.已经圈禁一年有余的褚英看起來风采依旧.虎目圆睁.目光炯炯.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少妇.手里举着一把扇子.正使劲替褚英扇着徐徐凉风.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
阿木沙礼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这一笑便像是个引子一般.她笑个不停.笑得眼泪溢出眼角.笑得浑身发颤.
富察氏愣住了神.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直到褚英不耐烦的一声呵斥:“连个扇子都打不好.真是废物.”她手里一轻.扇子已被他夺去.
褚英站在台阶上.也不下來.居高临下.气势睥睨.冷冷的看着院子中间那个笑的不停的外甥女.
炎热盛夏.绿荫环绕.蝉声聒噪.
笑声骤停.
那个瘦削的身影挺直了背脊.慢慢拎着帕子轻轻在眼角压了压.
“那克出.”她肃了肃身子.正色看向褚英.目光深幽.“哦.现在应该叫阿玛卡了.阿木沙礼问阿玛卡安.我原还担心阿玛卡久居高墙之内寥寥孤寂.现在看來是我多虑了.杜度哥哥将阿玛卡照顾的如此周到.反倒显得国欢哥哥和我太不孝顺了.”
褚英皱着眉头看着阿木沙礼.神情不耐至极:“你來这里做什么.怎么宁古希不敢來了.今天换你來替她受骂.”
阿木沙礼轻轻摇了摇头:“阿玛卡知道的.我从小就被额涅惯坏了.受不得一点儿不自在.我心眼小的很.比不了宁古希姐姐大度……阿玛卡.叶赫的布扬古欲与扎鲁特联姻.届时.你让杜度哥哥打发国欢哥哥和我替你去叶赫.向东哥格格讨杯喜酒喝.你看可好.”
褚英怒目疾张.满脸不耐瞬间化作戾气.右手一扬.那柄折扇像离弦之箭般甩射出來.阿木沙礼侧身避过.那扇子砸了她脚边上.滑出老远.
“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阿木沙礼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褚英咆哮一声.从台阶上冲了下來.三两步追上她.伸手五指一抓.牢牢卡住阿木沙礼的后颈.阿木沙礼在听到脑后风声时.顺着脚步往前一扑.而后将进门前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抽了出來.掩在一片惊呼声中.利刃飞快的随着她的身躯.狠狠撞入褚英怀中.
褚英闷哼一声.急速后退.手中同时用力.胳膊一抡.便将阿木沙礼甩到了草丛中.
阿木沙礼重重的摔砸在地.讷莫颜尖叫着飞扑上去.
褚英将匕首拔了出來.伤口流出了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却连瞧都不瞧一眼.只是满脸杀气的一步步走向阿木沙礼.
周围的奴才刚想过來劝和.褚英环顾瞪目:“滚”声音不高.却吓得所有人都躲进了屋里.包括富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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