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我就是想通过这些书.了解一下烟祭司一直在想些什么、又是如何的心境的.”
挽今蹙眉歪着头转了转眸子.眯着眼冷着嗓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是知道大邑祭司即使离职也终生不得婚配的.这番所做又是何苦.”
“我都明白的.”顾霁的眸子雾蒙蒙的.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沉声道:“但我还是想在她身边.无关风月.即使只是默默的守候.”
即使只是默默守候吗.挽今垂眼.恍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烟祭司从天上到人间.兜兜转转百來年.最后却选择成为大邑的大祭司留在司青的转世身边.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吧.
无关风月.唯表我心.将守候变成一种姿态.是要有多大的决心与放下的勇气……
挽今深深的叹了口气.情爱这些.便如娘亲所说.像那鹤顶红一般的毒.却偏生让人甘之如饴.
挽今拍了拍顾霁的肩膀道:“希望你能永远记得刚刚说过的话.烟祭司的的确确是个很好的姑娘.好姑娘会有好报的.”
顾霁郑重的点了点头.405
“不过你以后的理由可千万要靠谱点.连最基本的道法字符都看不懂.还说什么來寻书.真搞不懂以你的才识是怎么考上这状元郎的.”挽今轻笑.
顾霁的脸又再次红了红.
真是个书呆子.挽今唇角微勾.或许这样也还不错.起码有这个书呆子的陪伴.烟祭司以后的路.也不会太孤独.
挽今对顾霁笑道:“但我此番來却是真的來寻书的.”聊了这么久.她也该抓紧时间干干正事.找找有关金丝引的书册了.
顾霁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传來一句好听的女声“夏大人是要來寻有关金丝引的书吧.”
厢房的门被轻柔的推开.瑟瑟的冷风从夜空中灌进來.门外的妙戈逆着月光而站.衣袂翻飞.
她浅笑着快步走了进來.随后不善的瞥了眼挽今身旁的顾霁.继而又转头看着挽今.选择性的忽视身边那人.
顾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动往后推了几步.自从他來了祭司府.妙戈好像就一直觉得自家的天仙师父被人侵犯了似的.总对着顾霁沒一次好脸色.
挽今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微妙.也只是笑了笑沒说什么.只是道:“妙戈是知道什么有关于金丝引的书籍记载吗.”
她虽拜于师父门下.为烟祭司的师侄.但与妙戈也都是在冉云一起长大戏耍过的朋友.那曾经是挽今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即使她总是待在烟祭司身边.而挽今也总是在朝堂忙着手底下的事.即使两人有时匆忙见面也只是一个点头微笑.但挽今也是将烟祭司的唯一弟子妙戈当做自己的妹妹來看待.毕竟.她真正能够陪伴在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
“是的.”妙戈点了点头.“那日阿今你失魂落魄的从祭司府走后.我便一直在帮你查金丝引的下落.幸好还能找到一些线索.”说着便转身去了厢房深处的一排不起眼的书架.取了一本暗黄的册子递给挽今.
仙灵秘宗.
挽今接过妙戈手上的册子.看着封页上面用独门道符写的四个字.眼眸闪了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似乎被遗忘了.
挽今偏着脑袋.看着妙戈浅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查金丝引的事.”
妙戈也轻柔的笑了.她对着挽今的墨玉般的眸子道:“是师父告诉我的.她说你一定会再回來找有关金丝引的记载.所以要我帮你.”
烟祭司果真是冰雪般的人儿.挽今的神情不禁暗了几分:“替我谢谢烟祭司.也多谢你了.难为你们为我操心了……”
“什么话.”妙戈白了她一眼.“别忘了我们可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以前在冉云咱们、还有纤歌可是一起被称为冉云三剑客呢.”
以前……忆起以前在冉云拜师的日子.挽今神情越來越柔和.那时她的师父还会细细的与她讲解各种复杂的棋艺与琴术.偶尔阳光烂漫迷乱人心的时候.他还会出神的望着聚精会神练剑的她.
即使.她知道他眼中看的从來都不是她.挽今苦笑.
“师父他……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挽今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不太好.”妙戈的神情也非常严肃.“他一直在咳血.而且近些日子更加严重.还会长期昏迷不醒.一昏就是三四天.又一次连眼睛和耳朵都流出了血來.差点把我和师父给吓死.”妙戈仍旧心有余悸的说道.
她望着脸色渐渐苍白的挽今.欲言又止:“阿今.虽然师父与都在想尽办法救师叔.可是师叔好像并不想让师父救他.我有时真怕他明天就会……”
“断气”这两个字.妙戈还是沒有说出來.她看了眼身体已经有些微微颤抖的挽今道:“虽然那日师叔对你的态度不怎么好.但你毕竟是他的弟子.你去好好劝劝他.说不定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风云栖.你这个懦夫.
挽今身体不住的颤抖.手中的书册被她几乎攥的要散架.风云栖一心求死.任何人奈他不得.她为他磕长头、翻山越岭将唯一仅剩的尊严舍弃换來金丝引.而他又是怎么做的.
挽今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悲凉与愤怒.终是向妙戈道了谢便离开了祭司府.
金隼走在挽今的身边.挽今从祭司府出來到夏府途中沒有说过一句话.街上冷风飒飒的从挽今身边呼啸而过.而她却只觉得心比着春寒料峭还冷上三分.溪若.既然烟祭司说我和你在天庭曾是很要好的知己.那么.求求你能否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他呢……
你说过你所做的这一切从來都不是为了我.而我却想对你说的是.我所做的这一切.从來都只是为了能留住你啊.师父.
即使她从來都明白师父在细细教导她眉目如画、宠溺浅笑的时候.眼中看着的那个人.从來都不是她.
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到底哪个更可笑呢……
*
回到夏府.可能是路上又吹了凉风.挽今只觉自己的头疼更加严重了.
她坐在书桌前无奈的揉了揉快要炸开的脑袋.她不喜欢除了纤歌以外的大夫给她看病.想着李太后生辰便是在后天.明日她便会召集文武百官去护国寺烧香住上一夜祈求国泰民安.翌日便会回朝大摆宴席庆祝她的二十五岁生辰.
到时候各路诸侯王都会亲自到场.估计纤歌后天也是应该到长安了吧.那时一定要叫她好好治治她这失眠和头疼的毛病.这几天她几乎快被这折磨疯了.
金隼进來换些安神的熏香.挽今听见了动静便抬头问他:“有阮紫的下落了吗.”
金隼身形一顿.而后开口道:“戚长老动用了一部分暗中势力.可目前还是沒有什么线索.”
挽今秀眉一蹙:“叫戚洛不要轻举妄动.如今正值特殊时期.李太后可能已对我有所怀疑.稍有一分差池我们这么多年來的努力便有可能功亏一篑.”
“是.”金隼点了点头.
挽今伸出手揉了揉脸.似乎累极.她道:“后天纤歌便会來长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可别怪我沒有提醒过你.”
金隼持竹签引火的手一抖.竹灰飘到了地上.
挽今看着地上的竹灰.又看了眼他.沒有说话.
“既然我当初选择了这儿做.就不会再退怯.”良久.金隼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语中几多叹息.几多无奈.
“金隼.可是她现在并不幸福.”挽今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灼灼“这难道是当初的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金隼不解的望向她.
挽今叹了口气:“辽地得來的消息.辽王曲祭天三天前正式向景王退婚了.”
金隼一震.
怎么会.曲祭天三年前便与化名银心的纤歌四处游医.虽然二人都未曾坦白身份但却是心有灵犀、两情相悦的.虽说曲祭天曾为要取景王之女纤歌郡主而困扰.但纤歌便是景王之女.这联姻其实也沒有什么顾虑.就算纤歌为了曲祭天抛弃身为银心神医的她而选择了景王府身份显赫的纤歌郡主而异常愤怒与不甘.也理当是景王单方面退婚.何时又轮到他了..
金隼的拳头攥的越來越紧.
其实这其间的种种曲折挽今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曲祭天这次可能真的太过分了.纤歌心里一定极不好受.
“我与纤歌虽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虽然我可能此生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比我这个做姐姐的幸福.”挽今垂下眸子.眼神晦涩不清.“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身负重任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而不愿拖累她.可是.金隼.你有沒有想过.这一切.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吗.或许你当初所做的一切会让她更加痛苦呢.”
金隼低着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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