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随着转动的眼眶流出 在脸上划出一道道光亮的水痕 那是以泪水为颜料 画出的一副叫做悲伤的图
灵魂被抽走 整个人全都靠着细胞在支撑着 沒有思想 沒有感情 神经调配着身体 一步一步的走向门边 季明阳离开的时候情绪纷乱 一时忘了将门从外面锁上 夕凉轻而易举的拧动了门把手 然后从屋里走出來 向左拐 走十二步 站定 推开门 室内的一切就这么呈现在眼前
记忆回到一年前 那时候的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看着季明阳的人生 他有他的女朋友 而她自诩为他的过路人 一个过路人未经主人允许的闯进了这扇门 然后被驱逐 因为她打扰了里面的主人和他的爱人
如今 她自认为是他最爱的人 可同样的门被打开 里面的人已经将去年未做完的事给做完了
在濒临死亡的时候 有谁曾经以生命为赌注 赌她对他的在乎 不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共生死;又有谁在她不安的时候柔声说着我爱你 这里的我是季明阳 你是叶夕凉 季明阳爱叶夕凉 很爱很爱;谁曾许她一个未來 未來里他是她的丈夫 她是他的妻子 他会疼爱她一辈子 而她要容忍他一辈子的任性
你要我容忍你一辈子的任性 可你从未将你的任性定下个界限
好 我容忍 那你是否会将你的诺言继续下去
季明阳还趴在杨希蓉的身上 呼吸的声音是情事之后才会有的粗重 他听着门被打开 沒有像去年一样将站在门前的夕凉赶出去 而是悠闲的翻身从杨希蓉身上下來 而后拾起被扔到一边的衣服穿起來 动作优雅的和此情此景丝毫不符
夕凉走到床边 杨希蓉嘴角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可在她以为夕凉会哭着跑开的时候 夕凉却绕过季明阳从地上捡起了她的衣服 然后扔到她的身上 用空洞的声音说:“把你的衣服穿上 然后从这个家走出去 永远都不要回來 ”
季明阳仗着他得到的那个叶夕凉不爱季明阳的结论理直气壮的站在一边看戏 在夕凉说了这样的话后还不忘打击她道:“叶夕凉 如果我沒记错的话 这个家好像是我的 你是我的什么人 你凭什么在这赶人 ”
夕凉失去的灵魂被季明阳一丝丝的拉回 她转过身 将目光落到季明阳的眼睛里 刚刚强忍住的哭意在季明阳冰冷戏谑的视线下又一次喷薄而出 “明阳 你说过的 你要我做你的妻子 你说过的…”
“那你看过不愿意和丈夫上床的妻子吗 ”
夕凉神智因为季明阳的话有些错乱 她摇着头说:“我不是不愿意 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我害怕…”
季明阳火大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用得着害怕吗”
夕凉捂着嘴巴哭着蹲下身 然后跪坐在了地上 “我害怕什么… 我害怕…因为…”
记忆的断层相接处 曾经被可以忘记的记忆不知名的地方回來 空寂绝望的夜里 是谁在黑暗中将她压在身下 她反抗 得來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她哭喊 得來的是她的孩子的害怕 衣服被撕破 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 屈辱 悲痛 从胸中散开 黑夜散不了 那一刻 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恨的情绪
眼神再次空洞 灯光照不进去 世间万物都化为了虚无 灵魂在体内就已经被撕裂 只留下一个沒有感情的躯壳 声音沒有感情和灵魂的支配 变得平稳而苍凉 “因为什么… 因为你**过我 我好疼 全身都好疼 天空碎了 黑色的玻璃落下來 像刀一样锋利 全扎在了心上 还有眼睛 心流血了 流了好多的血 眼睛看不见了 黑色的 全是黑色的 这些 都是你给我的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可是我却把这些忘了 我原谅你 小心翼翼的呆在你身边 一个不小心 又把你给惹生气了 我去道歉 你赶我走 我去成轩那儿等你 我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觉得你在吻我 我怕你生气 就沒推开你 可你却从门外走进來 你又生气了 我好害怕 你也打的我好疼 你总是能够这么轻易的左右我的情绪 你看 你跟别的女人上床 我觉得我都快要死了
季明阳 怎么办 我好想 又开始恨你了 ”
夜代表着安逸 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 和家人们一起吃完晚饭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完了电视就窝在床上睡觉 将白天遇到的事带进梦里 现实经过梦的加工 美轮美奂的让人在睡着的时候依旧会嘴角弯弯的笑着
你看 夜晚是多么美好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夜晚除了黑色再也沒有其他
沒有声音 知了还沒有出來 蛐蛐躲在墙角睡大觉 外面的树叶沒有风的吹动 安安静静的挂在树梢 月亮出现在窗外 却嫌弃屋内的沉闷而逃跑了 只有偶尔水滴滴到地板上会发出微弱的啪嗒声
季明阳会任性 可他只在夕凉面前任性 他把所有的任性都发在了她的身上 从不去想她到底能不能承受的了 而任性起來的他也是看不见自己的错误的
在他对夕凉说爱之前他不懂爱 在他对夕凉说爱之后 他还不会爱 不会爱的人 爱起來总会让被他爱的那一个遍体鳞伤
季明阳跪到夕凉的面前 伸出去想扶夕凉的手被夕凉躲开 季明阳看着自己落到空处的手 终于后怕的哭了出來
他强制性的把夕凉抱进怀里 用祈求的语气说:“夕凉 对不起 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所以才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夕凉 你不要不理我啊 ”
“季明阳…你放手 ”
清浅的沒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让季明阳害怕 季明阳拉着夕凉的手不愿意放手 脸上是他这辈子都沒有过的委屈和害怕 可是夕凉看不到 自她回想起那个黑色的夜晚之后 她就再也沒有看过季明阳一眼
季明阳跪在地上 视线跟着夕凉走到了门外 在墙壁挡住他的视线之后他这才惊醒似的从地上爬起來 然后跟着夕凉走了出去
杨希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第一次承认 自己是彻底的输了
那样的两个人 她真的插不进來 一点都插不进來 而且她做错的太多了 她已经不能再错下去了 再错下去 可能要下地狱了
夕凉丢了魂儿似的走了出來 季明阳跟在她身后 仅仅一臂的距离 却让季明阳觉得那是比银河系还难跨越的距离
原來一直在错的人 只有他一个而已
他不知道夕凉还能去哪儿 当初是他搬空了她的家 他却沒能给她一个家 这样 她还能去哪
季明阳以为夕凉只是在乱走 可夕凉却在公交站等了好久 一辆一辆的公交车载着人离去 而她却沒有跟着离开的意思 在季明阳以为她会在公交站台那儿站一夜的时候 夕凉却上了一辆车
夕凉傻了 也不知道坐车要付钱 季明阳跟上去要付钱 可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沒带钱 他想把手表交给司机做抵押 可很快就有人替他刷了卡 他尴尬的看着那个给他刷卡的小女生 有些为难的说:“能不能再帮我刷一下 我老婆也在上面呢 ”
小女生的脸在一瞬间垮了下來 可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把公交卡给刷了一次
季明阳道了谢 车上的人很多 可他还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夕凉的身边 沒有座位 夕凉也不知道要扶着东西 季明阳只能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扶着车椅将她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开了夜灯的公交车 车窗户和镜子差不多 季明阳看着玻璃上倒影出來的夕凉空洞的眼神 还红着的眼睛又有眼泪开始往下流 眼泪落到夕凉肩膀上 很快就被布料吸收了
季明阳意识到自己是在公交车上 侧了侧头将眼泪擦在了自己的衣袖上
公交车不久后停下來 季明阳见夕凉转身 忙将自己的手从吊环和车椅上撤下來 然后跟着夕凉亦步亦趋的下了车
还是不说话的跟在后面 一臂的距离
他看着夕凉走进一个小区 走到一个花园的休息椅前就坐了下來 然后就再也沒动过
季明阳不敢靠近 只能站在椅子后面 椅子后不远处有一棵桂花树 沒有到开花的季节 所以只有四季不落的叶子 生命悠长的叶子用时间堆积了更多的叶绿素 使得叶子呈现出墨绿的颜色 而这种颜色在夜空下 只留一片乌黑
季明阳看到伸到自己身边的树叶 不甘心的将那支带着叶子的树枝给折了 他现在看见任何黑色的东西都觉得厌恶 见到挡在自己身前的树叶 也就理所当然的给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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