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初犯桃花
然而,三个月过去,尽管每天三顿吃的是掺有三分之二干红薯丝的红薯丝饭,菜要几天才能吃到一次猪肉,其余就是生产队弄来的青菜萝卜和黄豆。由于我每餐都特别打得粗,吃得快吃得饱,居然我的肩膀越来越能挑,双腿没有疲倦的感觉,脚板在那挑着土往上长达一里路且几乎四十度的斜坡上居然也能飞快地一口气跑到目的地。
也许正处在生命生长最旺盛的成长时期,我不像村里去的那些女孩儿今天休息明天请假,我每天都不休息,也从来没有请假,也不觉得疲劳,也没有生过病,甚至连感冒都没有得过。三个月过去,我个子“噌噌噌”的长高了三寸,体重也由原有的八十七斤加重到一百一十二斤。
几乎是连走带跑地穿过一片三四里的油茶树林,前面就是工地。尽管天气严寒,却到处是人山人海,到处是高音喇叭在喧叫。地处莽莽大瑶山南麓的湘南九龙河水库水利枢纽工程,据说今年就要蓄水发电。
九龙河在旧县城往上又分成东河与西河,九龙河水库枢纽号称湘省第一的水利工程,建立在巍巍大瑶山环抱之中的东河之上。
瑶山雨量充沛,东河水系众多,水大流急。我们去库区看过那钢筋水泥浇注的大坝,足足有二十几丈高!听人说能装几亿立方米的水。以前她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在主干渠完成土石方后,还要在肖家这边的西河之上架一座二十米高一千多米长的钢筋混凝土大渡槽,将有十几个流量(一个流量是每秒一个立方米)的水流过。
通水之后,这清亮静谧的瑶山之水就能走出莽莽湘南大瑶山,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流向湘南六县的广袤无边的乡间和田野。届时将有几十万亩农田一年插两季水稻且水旱无忧。到那时,我们不用再担心我们的肚子没有米吃和吃不饱,而是白花花的
大米饭尽着肚皮装。
我们参加会战这一段,汇集了湘南好几个县的民工,六七万人缠住这只有一千米多长的一段,挑土挖土装土,垫高六十多米才出渠底,光渠底就宽达一百多米。远远看上去,人往人来的工地上就像无数的蚂蚁在往来游动。
不论上午还是下午,中间都有休息半小时,老人扪和壮年人坐下来边抽旱烟便摆龙门阵。我们这些青年男女则三一群五一伙,从工地的这头徜徉到工地的那头,观赏自己的劳动成果。在这么一小段地面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靓丽多姿的青年男女。我们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她们,她们也用欣喜的眼色回应我们。时不时有男亲女爱的风流韵事在人群中传播,在人们看来都是自然而又平常的事情。
离过农历年还有十多天,主干渠基本完工,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民工都回家去了。工地上寂静了下来。我们村留下结过婚的吉顺,我和一个不满十八岁的青年做挖花边种草的扫尾工作。
吉顺夜里偷偷地溜回家去看他的老婆,却带来个令人十分不愉快的消息:农村又开始了“一打三反”运动。农村斗批改工作队驻村了,农民各家各户养的鸡鸭和在自留地上种的蔬菜都被当作资本主义的尾巴割了。有一半以上的村民都被弄上台去“斗私批修”,还要人人都脱胎换骨。那个工作队长说我们来修九龙河水库水利枢纽工程主干渠这里还有几个坏家伙,他要揪回去狠狠批斗。我们开始很恐惧,但过了一阵牛脾气上来了:反正我们没干什么坏事,你想怎么批斗就怎么批斗好了。
农历小年那天我们做完了该做的事,挑上铺盖回村。刚走到村口,便看见有两个村上的干部送一个人出村。吉顺神色慌张地对我们说:
“那个人就是斗批改工作队的队长,讲了要批斗我们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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