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出发的“东还”列车,经过几十小时运行后,沿着宝成线自北向南穿过崇山峻岭飞奔出来,在川西坝上迈开轻盈的步履,仿佛将西域的冰天雪地刹那间变为尘封的记忆。坝上的常绿树将青油油的田野勾勒成棋格状,葱笼竹林掩映着的农舍,犹如碧海中突兀的一座座岛屿。从都江堰欢腾而来的渠水,似乎娓娓动听地讲述着“天府之国”的悠悠历史。微微的晨风虽末改掉岁寒的秉性,但已含着早春的温情。车厢里的乘客,好象洞穴中冬眠的动物快熬到了惊蛰。
大鸿打开紧闭的车窗趴在窗口,美美地呼吸着自然清新的气息。他用手撑着头,默默地抽着莫河烟想:“这块名扬千古的风水宝地,自己与它未曾相识时,它就殷勤地把菊香迎来又冷漠地抛弃,*着她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伤悲走到生命的终极;接着又让李瑞芹怀着向往赶来,转眼间酝酿出一坛苦涩之酒。四年前西去的征程中匆匆路过,想必并没惊扰起它的怨恨,可华梅无奈中跑来避难,没想到竟然雪上加霜。唉,岁月并没把它琢磨得尽善尽美……今朝东还可能多多得罪,不知它还将怎样宣泄?眼前它似乎依旧,似乎不愠不怒,好歹得看自己如何从头开始。”
韩泉河扑在茶几上沉睡中惊呼:“回家了!”
大鸿收住思绪摇醒他说:“泉河,你的好梦成真啦。”
列车到达成都终点站,大鸿他们又重新组合统一去旅馆住下后自由安排,等待第二天坐火车去县武装部报道。韩泉河说:“大鸿,闷在这屋里象坐牢。你我都没逛过大成都,何不出去转转。”“好主意。”“那把帽徽领章戴上吧。”“干吗?”“你没听老兵油子说,如果只穿黄皮皮出门儿,会处处遭人冷眼儿的。”
火车站广场上,人流来去匆匆,小贩提高嗓门儿吆喝着叫卖。一个神秘兮兮地男人走过来拽拽韩泉河说:“解放军同志,你有军用布票和粮票卖吗?”“我只有这一身黄皮皮,你买不?”“哦,你真有意思。那你要买地方粮票和布票吗?”“如果你想拥军,我当然就成全你。”
男人尴尬地走去,大鸿韩泉河没走多远,一个穿戴整洁的女人,犹豫地望望毅然走向前说:“解放军同志,我知道你们学雷锋,能帮帮我吗?”大鸿说:“大姐,你有什么事?”“唉呀,真把我急死了。我在乐山工作,母亲在重庆老家得重病,可赶到成都时,钱啦什么的全让扒二哥偷去了……”她说着急得抽泣,大鸿说:“你别急,需要我们怎么帮你?”“兄弟,我知道部队的津贴不多,能借几块钱让我给家里和单位发电报吗?”
大鸿从裤兜儿里摸钱,韩泉河阻止他说:“你免了吧,现在我是地主,其他书友正在看:。”韩泉河拿一张伍元钞递给女人。女人接过说:“谢谢。这钱发两封电报是足够了,可我现在身无分文,已经两天没吃一口饭了。”女人用期待地目光望着大鸿,大鸿又伸手摸钱,韩泉河逮住大鸿的手,对女人说:“这位大姐,你明明知道我们当兵的是穷光蛋,干吗还要得寸进尺?”
女人不悦地转身走去,偷偷一笑心里说:“真可惜,还有一条猪没宰着。”她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提皮箱的男人,立刻追上去装出一副可怜相重复说刚才说过的话,韩泉河看见拉拉大鸿说:“大鸿,你看……可能我俩刚才让人骗了。
”“不会吧?”“唉,我的老同学老战友,你我真是成了竹林里的班鸠,分不清春夏秋冬了。”
女人纠缠着提皮箱的男人,后面一个背挎包的女人赶上去盯她一眼,说:“你知趣一点吧,我已经在这里撞见你好几次了。”她不悦地走了,背挎包的女人不经意中转头愣一下挥手喊道:“喂,大鸿……”
“江丽莲。”
江丽莲穿着咖啡色呢子中长大衣,披肩长发,一副城市女人的风韵派头。提皮箱的男人跟着她走过来,满脸锐气,风度翩翩。
大鸿惊喜地说:“金发哥,丽莲,你们让我真不敢相认了。”江丽莲笑道:“连江山也易改嘛,何况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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