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月赶忙跑过去，两摊血迹，早就干涸，夏染月在火海中时见过干涸的血迹，其中一滩的颜色一点也不相同。
肖汮曜也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那一滩血迹，脸色变了：“这不是血。”
“什么？”夏染月吃了一惊：“那岚叔…”
“金蝉脱壳。”肖汮曜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但是他受伤了，你的那一枪是真，而我后来的那几枪，是假击中了他，可能在你跑了后，我还没有立即赶来的时候，他早已做好准备了。所以，他才邀我赌枪，假装先不守规则开枪，逼我向他开枪，其实根本没有打伤他，在我以为他倒下死了以后，金蝉脱壳。”
岚莽没有死？夏染月嘴唇张了张，没有说出口。这实在叫人难以承受。
“师父还活着。”肖汮曜望向苍穹，不知是喜是忧，无比矛盾。
肖汮曜的心并不是磐石，亲手弑师，无论如何都不能无动于衷。只是用岚莽的所做的恶行来麻痹自己罢了。
他突然很想笑，真的很想笑。结果，笑到唇边，却变作了苦笑呈现。
“为他立一个衣冠冢吧。”肖汮曜道。
“可他可能还活着。”夏染月质疑。
“始终是我杀了他。”肖汮曜坚持。
“你看到了，血是假的，他做了手脚，也许枪子根本没有伤到他，他并没有因你而死。”
“我向他开了枪，我无法当做没有发生过。”肖汮曜陡然拔高了声音，几乎是吼着。
“那我呢？如果说他受伤了，那也是因为我才对，你并没有做什么不是么？所以是否立衣冠冢也要我来说了，我说不立！”夏染月坚定的看着有些崩溃的肖汮曜，一点也不退让。
险些崩溃的神经被染月十分坚定执着的态度拉回，肖汮曜苦涩的道：“他毕竟对我有恩。”
“他与我还有仇！”夏染月还是一点也不肯相让，大声喊道：“当初是谁把我丢到龙影寨？今晚又是谁逼我玩俄罗斯轮盘赌？要不是我运气不错，现在就该你为我立坟和哭坟了了！”
肖汮曜惊住，自从七年未见的山洞初遇之后，夏染月一直跟着他，随他历经险象、惊险环生，还有些像她小时候，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东奔西跑。
但实则，她一向对于所有的人和事都不甚在乎，从不刻意与人亲近，对待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从来都淡漠疏离，就连项沫和燕若辉，看似相处的十分融洽，但都没能能真真儿走进她的心里。她故意抗拒，似乎在逃避这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流露自己的爱恨和仇怨。她从未刻意表现的喜欢或者厌恶，岚莽竟然让她难得的流露愤怒的情感。
“肖汮曜，我这人其实一向爱憎愤分明的很，只是我不愿，不愿意罢了，初来乍到、乱世烽烟，我不愿意招惹过多人的感情，我怕我还不了，如果有一线希望，我还想要回去的。于恩人如此，与敌人也如此，可是我不犯人，我不以城府去面对他们，他们却千方百计的算计和伤害我，想要我的命！我的命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他们夺走的，就算以前的夏染月不曾反抗、逆来顺受了，但现在的我不会！绝对不会！”夏染月拔高了音量，愈说愈高，最后几乎是用吼着道。
“既然他还活着，那他修养好了，自然会来找我报复，他要报复的不是你，不管你是否情愿，总是阴差阳错的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逃走的。他也许感激你还说不定呢！但是我不一样，其实是我破坏了俄罗斯轮盘赌的规矩，他都认输了，我却夺过枪向他开了枪，于情于理，他都会找我报复！”
“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能再软弱退让不是？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凭什么为千方百计欲致我于死地的敌人立衣冠冢？”
染月也没有想到，一向表面不拘一格、活泼能动，心中却淡漠如水的自己，竟然会生出这么大的火气。
肖汮曜的激动被她的激动完全湮灭，他看着异样激动的染月，自己反倒平静下来，心中分外清明，等到她全都说完了，才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抚摸她的如绸如缎的一头青丝，低声道：“我会陪你回家的，我陪你回家的时候，就向你爹，夏家当家提亲。我的感情债你是注定招惹了，你唯有用你的一辈子去还。”
夏染月心底一惊，他把自己的回去理解成了回夏家。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说出了自己想回去指的是回原来的时空，恐怕他也不能接受吧。
“还有，有我在，岚莽也休想报复你。”肖汮曜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语，夏染月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有眼前的男子在身前，他会替自己遮风挡雨，鼻子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氤氲了眼眶。
看夏染月的神色软了下来，肖汮曜商量着说：“不过，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是有情有义之人，不管岚莽对我做了什么，都抹灭不掉短暂的师徒情分，就算不为他立衣冠冢，也至少刻一个碑，这样我心里会踏实一些。”
夏染月没再反驳，肖汮曜退了很大的让步了，她怎好再死硬不休，那不就显得太过心眼如针了么，于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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