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英看着那素白的手腕.晃了晃神.剑秋说得对.自己一直以怀英师兄这个名号.和那张平凡的脸.面对着她.
看着怀英避开的手.剑秋有些气恼：“你就沒有想过.就算我妹妹喜欢上你了.到最后却发现.原來自己爱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假的.什么怀英师兄.这世上根本沒有过.她心里会怎么想.她又会不会原谅你……”
“我……沒想过.”怀英低声回答.双手一用劲.手中的酒杯与那酒壶瞬间变成齑粉.飘落风中.而那酒壶中的酒.撒了一地.浸入泥土之中.
“我的酒……”剑秋看着那撒落在地上的酒.一脸惋惜.
“你别喝了.你再这样喝下去.会让我忍不住想起杫儿难过的样子.”怀英看着剑秋.站着一动不动.欣长的身影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峰般伟岸.
“是吗.原來我妹妹也跟我一样做过同样的傻事.呵……尽管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可是沒有酒.我只会更伤心.”剑秋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起头.双手紧握成拳.努力的想要将眼眸里那不争气的泪水咽回去.
“她是为了师父吧”剑秋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身份揭穿了.连称呼也换了.如今.你已经沒有待在我身边的必要了吧.你也看到了.我妹妹未必会來找我.说不定.她连有沒有我这个姐姐也不知道.”
“不.杫儿会來找你.”怀英说得很肯定.仿佛他能掐算一般.
“那你能跟我说说.我妹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师父的吗.”剑秋迈步向石桌走去.却步履不稳.下意识的拉住怀英.双膝一软.
怀英一愣.伸手接住剑秋那纤细的身躯.
“多谢.你扶我到桌边吧.”剑秋叹了一口气.喝了酒.连身体也不争气了.
“其实一开始救杫儿的确实是青山.但是收她为徒的.却是我.是我幻成青山的样子.见她无依无靠.就收了她为徒.在她学成这些年里.很多时候.我都幻成青山的样子來接近她.”说着.怀英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太高估我自己.我曾以为.我已经跳脱红尘之外.不会再动情.”
“是么.”剑秋无意识的反问.
“直到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不可抑制的.越來越想见到她.越來越想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后來我再也控制不住.不想再变成青山的样子.于是.我化名怀英.进了蜀山派.”怀英那自嘲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直到有一天.我看到青山送她钗子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铺天盖地的疼痛快要把我淹沒.我那时候才发现.我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这个坚韧而又十分脆弱的神女.”
“我不止一次的后悔.如果当初我不是幻成青山的样子收她为徒.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不会喜欢上青山.而我.也不用天天面对她痛苦的掉泪……”怀英想要将怀中的剑秋扶正坐在石凳上.这才发现怀中剑秋已经睡着了.
怀英一愣.倒是觉得这个剑秋不如白杫.或许生活的环境不同.白杫除了对自己和她师父.对谁都带着防备.就好像一只刺猬.时时刻刻将自己伪装在芒刺的背后.
叹了一口气.怀英很认命的将剑秋打横抱起來.向剑秋的房间走去.
“怀英公子.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我秋儿能够到这般地步了.”凤天站在院子门口.视线冰冷一片.看着怀英那搂住剑秋的双手.俊颜阴沉得吓人.
怀英侧过头來.此时的他.已经被剑秋洗去了伪装.以本來面目示人：“凤王.她只是喝醉了.我送她回房.”
“我倒以为.怀英公子是将白杫姑娘的情思.寄在了秋儿的身上.”凤天看了一眼怀英那俊美如斯的脸庞.神色波澜不兴.仿佛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
怀英垂下眼帘.错开了话題：“凤王.你应该知道.剑秋姑娘跟着你.吃苦的不是你.反而是她.你能保证.将來在凤族.能够护住她吗.虽然贵为凤王.但是还有很多事情也是自己不能够做主的吧.”
“这是我与秋儿之间的事情.不劳怀英公子操心.若是怀英公子心里惦记着白杫姑娘.应该早早去寻找才是.而不是无所事事的待在这里.”凤天神色冰冷.对于怀英的话明显不悦.
“如凤王所言.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凤王操心.不过……”怀英顿了顿.视线落在怀中的剑秋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既然凤王无心.又何苦揪着不放呢.如果放手.岂不是皆大欢喜.”
“桃华.别以为你位例仙班.我就会怕你.”凤天神色冷凝.漂亮的凤眸半眯着.眸光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仙君私自下凡.恐怕这事情闹到天庭.你也不会那么好过.”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怀英冷冷的看着凤天：“若我跟玉帝提起.我喜欢上了这三界之中唯一的神女.你说.他会成全我.还是会棒打鸳鸯.”
“桃华.你别欺人太盛.”凤天的双手紧握成拳.金芒盈于指尖.
“不是我欺人太盛.而是你自己沒有信心.”怀英微微一笑.柔软清浅.一如桃花般温柔绽放：“剑秋是白杫的姐姐.我沒有道理放着不管.怎么.你一遇到她的事情.就变得这么方寸大乱吗.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也应该知道.我不如白行那般.看上一个漂亮的.就要收入府中.”
凤天神色缓了缓.沉默不语.
确实.桃华的名声在天庭里是一派温文尔雅.不如白行那般坏.既然他桃华能为了白杫下凡.那么绝不会甘心只要个替代品.长得再像.也不是本人.
“其实.青鸾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王母许下青霜仙子给你.而凤族所有人.包括长老在内.都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十分看好.虽然你婉言相拒.但是不代表青霜仙子就会如实回禀王母.天庭中的女仙倾慕于你的.多过于江之鲫.你难道就沒有为你们两人将來打算过吗.”
怀英的神色中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眸光灼灼.一如十里桃花：“凡人总觉得做神仙好.却不知道.神仙也有神仙的无奈.”
凤天缓步走到怀英面前.伸手把剑秋抱过.神色温柔宠溺：“我自然是要护住她的.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前路坎坷.她总是觉得.她喜欢我.却又害了我.又岂不知.是我害她.”
“既然有心.为什么这些日子对她如此冷淡.你可知她这连日來都在借酒浇愁.连君华拿她也沒有办法.”怀英不赞同的看着凤天.
“从鹿吴山开始.她就抱了必死之心.我若不这样.只怕她又要死了心去寻死.虽然这样做有益苍生.但是……”凤天顿了顿.沒有继续再说下去.眼眸垂下.落在剑秋那嫣红的俏颜上.一阵心疼：“我又岂不知道她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但是.我沒有办法.”
“她倒是大仁大义.”怀英微微笑：“与她妹妹的个性截然相反.”
凤天抱着剑秋往她的屋子里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不知桃华仙君如今有何打算.”
“自然是继续跟着你们.白杫那丫头知道剑秋的存在.一定会來找她.我与其去找.还不如守株待兔.”怀英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凤天怀里的剑秋身上：“好好照顾她.她这样纯净的女子.如今三界已然少见.”
“多谢桃华仙君提醒.”凤天背对着怀英.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看着那扇门被掩上.怀英微微摇了摇头.一转眸.却看到君华站在小院门口.神色尴尬.不知道站了多久.
“全都听见了吧.”怀英右手在那石桌上一拂.顿时.那石桌上便出现一壶茶具.优美的壶嘴上还冒着袅袅白烟.徐徐上升：“过來陪我坐坐.”
君华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到怀英身旁：“你……真的是桃华仙君.”
“怎么.不像吗.”怀英清浅一笑.那原本以真面目示人的脸庞.不知道何时.又幻回了进蜀山派那个怀英的样子.看着静立在一旁的君华.怀英示意道：“坐吧.难道因为我是桃华仙君.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到这里來.难道真的是因为白杫姑娘.”君华依言坐下.小脸上有着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行.”怀英不徐不急的倒了一杯茶.推至君华面前：“尝尝看.这可不是我凭空幻出來的.”
君华看着眼前那细瓷茶杯.雪白如玉.但是里面的茶水却碧绿如芽.漾着轻轻的涟漪.清澈见底.十分讨人喜欢.
端着杯子.君华依言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轻啜了一口.
茶水的清冽与冰爽在舌尖上打转.久久不去.让人神清气爽.咽下之后.却有回甘.君华十分喜欢.又喝了一口：“桃华仙君.这茶是什么茶.”
“我也不知道.寻找白杫的时候.在凡间发现的.有一个小村里.里面有很多人都拿这个來泡茶.我那时候只顾着喝.却忘了问名字.”怀英轻轻一笑：“既然觉得好喝.那就多喝两杯.”
君华捏着杯子.轻轻摇了摇头：“太美好的东西.一时不用太多.否则就不会念着它的好.”君华看着怀英.嫣然一笑：“不知道桃华仙君.对白杫姑娘是不是也是这种感情.”
“你觉得呢.”怀英缓缓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将问題又抛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我只是希望小妹不要受伤.自然.也希望桃华仙君.不要像白行仙君一样.”君华笑得一脸温柔.眼眸里满是对剑秋的心疼：“小妹吃过太多苦.我不希望她一直苦下去.”
“你这个姐姐当得倒称职.”怀英端着茶水.略微浅尝：“不过.就算事情超出你的意料之外.你也沒有能力解决.不是吗.”
“桃华仙君说得极是.但是君华自有君华的办法.”君华站起身來.对着怀英福了福身：“不管怎么样.君华还是称你为一声桃华仙君.所以.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虽然天狐已灭族.不过.我是天狐公主.这点礼数还是懂的.”
说着.君华顿了顿.眉眼一敛.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君华在此谢过桃华仙君的茶水.十分好喝.”
说完.君华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怀英看着君华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失笑的摇了摇头：“此女不可得罪.”说着.怀英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不轻不重.却隐含威胁：“偷听了这么久.你也该出來了吧.”
一阵沉默过后.怀英冷笑：“怎么.想偷跑吗.利用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如此犹豫过.”怀英的声音冰冷如霜.直入人心.
不过瞬间.青鸾的身形出现在不远处.神色十分复杂：“你真的是桃华仙君.”
“你认为是就是.你认为不是就不是.”怀英答得两模棱可.那态度是让青鸾随便猜：“若我不是看你在忠心为主的份上.刚才凤公子在的时候.我也不会替你掩住气息.你以为.就凭你那点道行.可以瞒过凤公子吗.”
“既然桃华仙君有心帮忙.为什么不送佛送到西.”青鸾有些气愤：“你们仙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看到别人的亲人死了.心里一点感觉都沒有.”
“凤公子刚才说的话.你都沒有听到吗.要受苦的未必是凤公子.或许.是那位剑秋姑娘.”怀英抬眸看着一脸愤愤的青鸾：“如此戾气.居然也能够侍候凤公子左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儿变差了.”
青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难道桃华仙君.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这些侍女吗.果然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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