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歌第二日宿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万个萧沉渊在她脑子里打架,吵吵嚷嚷的。
易雪歌抓抓被子,那被子制材上佳,乃是极其少见的软青丝,‘摸’上去针脚细密就像是‘女’子的长发一样光滑柔顺。易雪歌只觉得抓着被子的指腹微微有些凉,她‘迷’‘迷’糊糊的想:要是真有这么多萧沉渊就好了。随便扔掉几个,随便打随便骂,随便欺负......反正没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然后她就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给吓醒了——一个萧沉渊已经足够恐怖了,再多一个,还有没有活路了?
她捂着额头睁开眼,正好看见伺立在一边,急忙给自己递醒酒汤的‘侍’‘女’结香,微微有些怔神:“王爷呢?”
结香抿‘唇’一笑,面颊微红一如海棠‘花’:“王爷守了王妃您一整夜,早晨的时候有些事这才刚刚走开去了书房呢。”结香虽然说话毕恭毕敬但是眉目含笑,那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就是:王妃你一定是想人了对不对,别害羞了,快点承认吧。
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易雪歌不免有些不太自然。好在刚刚酒醉醒来,头昏昏的倒也做不出含羞带娇的模样,只好闷声不响的接过汤碗,认认真真的喝着醒酒汤。
结香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又给萧沉渊使劲说好话:”这醒酒汤也是王爷吩咐下来的,王妃若是喜欢,厨下还有呢。”
易雪歌不由有些诧异:“醒酒汤这种东西喝一点意思意思就好了,这么难喝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多喝?”说完,她就干脆利落的把手头喝了大半碗的醒酒汤放在案上,示意对方给她更衣洗漱。
结香被噎了一下,只得从身后人的手里接过衣物,老老实实给易雪歌更衣。‘门’外候着的‘侍’‘女’则是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易雪歌由着她们折腾了一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第一感觉就是饿,便道:“王爷早膳用过了吗?”
结香弯身礼了礼:“还未呢,说是等王妃醒来一起用。”
易雪歌捂了一下还有些痛的头,‘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了眼结香,忽而出声淡淡道:“你跟着我来秦国也有许多年了,可是有想过以后?若是有喜欢的人,我倒是可以放你出去。或是,你想要回楚国?”
结香似是吃了一惊,急忙跪了下来:“公主怎么会这样想?结香是要一辈子伺候公主的。”她一急,便是称呼都变成了‘私’下里才会唤的“公主”。
易雪歌依旧是从容自若的样子,眼睫都不曾有半点颤动,语声沉静:“你若想要在我身边伺候,那么最好就是要记清楚一件事。”她顿了顿,垂眼看着结香,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的人,不是锦亲王府的人,所以,你的主子也只有我一个人。”
结香听得面‘色’有些发白,直‘挺’‘挺’的跪在那边,薄‘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易雪歌叹了口气,还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无论我和萧沉渊是什么关系,无论我和他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你都必须要记住,你是我的人,只用听我一个人的话。绝不要想着通过萧沉渊讨好我或是通过我讨好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结香咬咬‘唇’,点了点头。从易雪歌的角度看去,结香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几乎要抖出脂粉来。
见对方受教,易雪歌便展颜一笑,又回到了平日里轻松随意的样子:“他既然有事忙,我就不等了,先传膳吧。”
厨房那边早就开始准备早膳,听到易雪歌传膳的命令后急忙令人把早膳端了上来。
易雪歌让人给自己倒了一碗冰糖梅‘花’粥,嗅了嗅,说道:“这粥闻起来倒是很香。”
结香已然镇静了许多,听到易雪歌的话便轻声回答道:“也是赶了巧,今天早晨宫里送了许多梅‘花’来,说是昨日赏‘花’宴本来备好的,算是一点逸趣。无论是放着还是做吃食都是极好的。所以厨房就顺便拿了一些梅‘花’放给王妃和王爷煮点粥。”
易雪歌舀了一口,尝了尝,只觉得梅‘花’的清香几乎融掉舌头,米粒软糯,忍不住笑道:“味道也很不错。”说着便问结香道,“那梅‘花’还有剩下的吗?”
结香点点头:“还有许多呢。”
易雪歌闻言便弯了弯纤长的黛眉,她眉目清盈,眼‘波’流转间犹如远山倒映在绿水上,嘴边的笑涡盈盈‘荡’漾着水光,笑着说道:“那就拿一些去王爷的书房吧,顺便和他说一声,让他也早些用膳。”
结香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声的应了一声“是”。这种事自然不必结香亲自跑一趟,只用动动嘴巴,‘交’代一句便好了。
这个时候,萧沉渊正在书房和宋子卿说话:“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升到副指挥使,这已经算是比较顺利了。”他喉中有些难受,闷声咳了一下,抬手喝了口茶,想了想后才继续说道,“短时间内,我那皇兄是不可能再随便选个人去接任指挥使这个职位的,毕竟这位置一定程度上关系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至多是多选几个副指挥使彼此牵制,才能够保证了他自己的安全。”
宋子卿点点头,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说道:“和我一齐共事的方副指挥使仿佛是成王或是燕王的人,还曾经和我试探过一二,但是被我掩饰过去了。”
萧沉渊低头咳嗽了几声,声调有些急促,素‘色’的手巾按在‘唇’角更显得笑意冷淡苍白:“无事,过去我一直军中,大多时间都待在外边,父皇身子又不好,无暇他顾。诸王的心早就被养大了,手也已经伸得太长了。”他搁下手巾,轻之又轻的道,“这个时候,正好把那只手引出来,一一切掉。”
宋子卿低头不语,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起。
萧沉渊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疲惫,但还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皇后现在固然闭宫不出,但她到底是皇后,又是李家唯一留下的后人,手头上必然是有人的。你若有机会,去见见她,把事情和她说一声。”
“是。”宋子卿低下头,恭敬的应了一声。
正好‘门’外传来脚步声,暗卫扣了扣‘门’示意,只有极快的四下——是钱品衣来了。
想起钱品衣报复似得越来越苦的‘药’,便是从容如萧沉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侧头和宋子卿说道:“你先回去吧,若有旁的吩咐我会让人和你说的。没多少时间了,这段日子你若是无事便不用来了。毕竟,你的位置也引人注意。”
“属下明白。”宋子卿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钱品衣刚刚入‘门’,后面就跟了刚刚得了易雪歌的吩咐捧着一大把梅‘花’的小丫鬟,笑容甜甜的:“王妃刚刚在喝梅‘花’粥,想起王爷便让奴婢给您送束梅‘花’来。”
钱品衣把‘药’碗放到桌上,忍不住打趣一句:“你家王妃倒是贴心,一点儿梅‘花’也要送过来。”
萧沉渊闻言勾‘唇’笑了笑,端着‘药’碗却并不喝,只是透着升腾的白气转动目光看着那梅‘花’,眼里似乎也带着少有的温柔笑意。仿佛一笑‘春’风来,冰雪尽融,‘春’暖‘花’开。
钱品衣正要打趣几句并且催促萧沉渊喝‘药’,忽而“咦”了一声,转身端详那束梅‘花’,俯身嗅了嗅。他皱了皱眉,很是疑‘惑’的道:“这是哪儿来的‘花’?”
萧沉渊眼神微动,侧头去看那正要‘插’‘花’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如同蜜糖的笑容僵了下去,只觉得冷汗涔涔,脚一软就跪了下去,颤声回答道:“是宫里送来的。”
萧沉渊神‘色’一变,转头去看钱品衣,声音沉了下去,犹如滴水凝冰:“不知先生可否告知,这‘花’有何问题?”
钱品衣也端正了脸‘色’,从橘皮子脸变成柚子皮脸:“这‘花’定然不可能是宫里出来的。这‘花’香气袭人,却也太过香寒了一点。倒是叫人想起一味奇毒‘苦寒来’。”他捏了捏一片梅‘花’‘花’瓣,梅‘花’‘花’瓣内捏碎后鲜红若血,他眉目冷肃,“养毒的人从‘春’日起就开始用各种珍贵毒物养着梅‘花’,等到冬来,‘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毒就养成了。闻着、熏着如慢‘性’毒‘药’,难以察觉;食之则是跗骨剧毒。”
萧沉渊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刚刚那丫鬟说了什么?“王妃刚刚在喝梅‘花’粥,想起王爷便让奴婢给您送束梅‘花’来”。
若是易雪歌中了这毒......
萧沉渊几乎不敢想象,再也没办法维持面上的镇静。他立刻站起身来,往易雪歌的房间去。椅子被他徒然一推,椅背的一角居然被徒手捏碎了。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天纵之资,这一急,居然还真叫他把真气来了个循环......”钱品衣倒是悠悠然的负手跟了上去,喃喃道,“没想到,京中卧虎藏龙,还有可以养出苦寒来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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