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轿子突兀的停下，妲己心下便是一沉，琉璃这忐忑不安的声音，更是让妲己的心上蒙了一层尘。
“什么事……”
妲己自己都被自己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琉璃却未曾注意到这一层，注意力全在前面挡路之人身上。
若不是太过熟悉，琉璃几乎以为认错了人，昔日意气风发的飞廉将军，此时竟是鬓发蓬乱，面皮肮脏。
双眼浑浊无神，只呆呆的拿着个酒坛子，间或灌上一口，许是灌的太急了，有些酒水便顺着胡子流了下来。
弄得衣襟很是脏污，就更不要说还要不停的咳嗽，几同落魄的乞丐一般。
琉璃就是再单纯，也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回……回娘娘的话，是……是飞廉将军……”
琉璃已是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奈何仍旧是力不从心，话一出口，颤的厉害，根本没法子组成完整的句子。
妲己心中剧跳，根本不再多问，一把掀开轿帘，也不用谁来搀扶，竟是自己跳将下来。
“飞廉将军何故如此？”
听得妲己的声音，方是有些回神，眼睛很是费了些功夫，方才聚焦在一处。
“飞廉此来，特为向王后娘娘请旨，请娘娘为飞廉和凝香赐婚。”
“呋……”
妲己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真是要被这人给活活吓死了，好好的赐婚，平白弄得这么吓人。
妲己淡淡笑着，这赐婚本就在情理之中，自己可是要将凝香风风光光嫁了的。
不过如今尚未寻得好日子……
“本宫自然是准了的，待明儿让钦天监卜算个好日子，本宫亲自为你们操办。
将军是何时回来的？凝香这丫头，可是害羞？如此大的事，竟是不亲自来说上一声吗？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几时？”
“娘娘在乎的不过只是飞廉一门的相助，又几时在乎了凝香的死活？如今却来说这个，不嫌太晚了吗？”
飞廉鄙夷的盯着妲己，目中竟是苍凉之意，甚而还有一丝淡淡的恨深掩其中。
“将军此言何意？本宫与凝香名虽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恨不能将一切最好的多给了她才好。
怎得到了将军口中，这份成全却成了联姻的筹码，将军若是这般以为，怕是也不肯很善待了凝香的。
那本宫拼却这张脸面不要，也要收回了指婚。
还请将军带句话给凝香，有本宫在的地方，永远都是她的家，将军府门第太高，不高攀也罢。”
妲己的火气也是上来了，且是想压都压不住的。
自己之前分明问过二人，也是瞧着他们有情的，如今却凭空横生枝节，却又是何故？
妲己的指责，丝毫没入飞廉的心，面上的嘲讽之色越加的深重了起来。
“亲如姐妹？让她回来？回来再接着被王后娘娘您利用？再傻傻的到死都还在为你盘算吗？
尊贵的王后娘娘，您就继续高高在上吧，守着您的尊荣也好，爱情也罢，千万别回头看……
仔细了夜半十分的鬼魂留恋不去，仔细听着她们的哭声……”
“你说什么？凝香她……”
琉璃方开口呵斥飞廉将军的无理，便就被妲己给拦了下来。
心陡然的揪成了一团，却仍旧怀着希望，不肯认命的逼问。
望进妲己眼中的脆弱和惶恐，飞廉却是心中一阵畅快，她也是哀恸的……
凝香，她也会为你的死哀恸，你在天之灵……该是会欣慰很多的吧。
“凝香……她死了，怎么样，你心里也会痛吗？会难过，会愧疚吗？
她本来可以不必死，她有机会获救，我都已经去救她了，可她为了你，为了你那该死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守住的黄花岭，生生的把机会让给了大公主。
她为你死了一次，可惜……可惜我自命爱她，却不能让她明白，在我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不是虚名，更不是战神之威，这第二次，她却是为我而死……
”
凝香，你怎么这么傻，两个你最爱的人，最后却是要了你的命啊。
飞廉将军痛恨妲己，其实心中更是厌恨自己，恨不能一刀结果了自己，追随了凝香而去。
可是却是万万不能的，并非惧怕一死，而是凝香不愿意看到如此。
自己的余生，都该是为凝香而活，给她一个家……
对，她最后是说要回家的，她一直想要为自己披上嫁衣，自己一定要圆她这个心愿。
乍闻凝香逝去，妲己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猛然贯穿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到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眼泪断了线一般的滚落而下，妲己却是丝毫未觉。
身子颓然的滑落，琉璃忙不迭的上前搀扶着，眼泪也是跟着掉了下来。
又恐招惹了娘娘伤心，忙是偷偷擦了。
“娘娘节哀啊，出了这档子事，谁都是难过的，都不想要看到，可是娘娘这般难过，岂非更让凝香姐姐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吗？”
飞廉又灌了两口酒，吃吃的笑着，笑的眼泪疯狂涌出。
“是啊，凝香一心巴望了娘娘好，娘娘如今这般岂非对她不住。
娘娘如今伤心，飞廉也是信得，只是这伤心中有无悔恨，您自己且掂量清楚……”
飞廉既无法原谅妲己，更无法原谅自己，是以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去狠狠的撕裂开伤口，让大家一道痛着，淌着血……
有生之年，都不许忘记了凝香……
飞廉一再的控诉着，大喊着……
言道，妲己明知凝香心思单纯，并无领军只能，更不是伯邑考和姬发的对手。
根本面对不了西岐驳云诡桀的局面，却偏生因着手下无可用之人，因着想要向自己借力，狠心让凝香前去……
这一切原都是可以预料到的，都是可以避免的，既然在最初已经最初了选择，就不要在最后没能等到奇迹的时候哭。
如此这般做派，除却让自己觉着做作，在收买人心之外，就再没有丝毫的意义。
飞廉骂的恶毒，妲己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只沉浸在凝香死去的哀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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