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护陵村?
这是容十三第一个反应。古代帝王诸侯死后建陵,确实是有护陵一说。一代君王一代臣,换在宫内也是同样道理,因此帝王诸侯死后,后宫和亲近的‘侍’者或被殉杀陪葬,或被打发至陵墓旁侧的祭殿守陵孤老。守陵人有太监宫人,也有帝王生前的亲近‘侍’卫,他们的户籍仍是宫籍,无处可去,这些守陵人到后来基本就被人遗忘,不闻不问,久而久之就在当地成了家,逐渐繁衍成小型村落。
只是朝代更迭,受战火及人口迁徙等因素影响,守陵村在漫长的时光中荒凉凋零,很多在几代或十几代后迁徙殆尽。看君漪凰着装和墓中器具,容十三推测君漪凰应是唐至五代十国时期的人,迄今至少千年。跨时千年还能存在的守陵村,这只怕是绝无仅有的了。
这些念头在容十三脑子里过了一圈,面上不动声‘色’,仍是一路和‘蒙’筝谈笑,仅在途中休息时借机把情况给白素荷和蓝醉大致提了提。
事到如今,容十三和蓝醉对这‘蒙’家村的兴趣越来越大。他们进墓是为了墓中明器,结果正主是捞出来揣兜里了,明器是半个没‘摸’着。护陵村是建在昔日祭殿附近的,就不知这村子里是否还留有昔日祭殿的古物,如果能淘到一两样的漏,多少能弥补一下损失。
‘蒙’筝很实诚,她说‘挺’远就是真的‘挺’远,一点折扣都不打。走的路都是羊肠道,左右长满野生植物,荒山野岭冷僻至极,漫山绿油油的晃得人眼晕。三人跟着三轮车走了四个小时,结果‘蒙’筝告诉他们还得越过一座山谷才到,蓝醉当时差点就一趔趄。
容十三存了心要套‘蒙’筝的话,这漫长的时间倒是让他把‘蒙’家村的底子‘摸’了个底朝天。
‘蒙’家村什么时候来这里的,‘蒙’筝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蒙’家村在这山里生了根,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片山过活。她听闻老人说村子里原先只有几个男‘性’长辈定期外出赶集,利用山里挖的‘药’材‘交’换日常杂物、粮食种子和家畜崽子,连媳‘妇’也是这样讨回来的。至于其他人要不耕地要不挖‘药’,很少和外界联系。后来外头越来越热闹,外出人带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人心躁动,村子里的老者管不住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人还是一个个往外头跑,‘蒙’家村很快就空了,年轻人只余下她和一个十二岁的男娃。
至于圣地,‘蒙’筝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村子里的年轻人刚及事的时候,族长就一再告诫他们那个‘洞’是他们村子的圣地,‘蒙’家祖祖辈辈的老人都安葬在里面,必须定期送去祭品,‘蒙’家村的人死了也得把尸体送入‘洞’里。这样‘洞’里的老祖宗才会保佑‘蒙’家村顺利,村里人平安。如若不然,老祖宗大怒,会连累整个‘蒙’氏家族的人。负责祭祀的人以前是‘蒙’家村的村长,也就是他们的族长。后来族长年纪大了,把族长位置传给‘蒙’筝她爸。她爸妈有一次在山上挖‘药’的时候没回来,后来寻过去发现两具尸体叠着落在一个悬崖下面,被啃得面目全非。这时候村子里的青壮都跑得‘精’光了,余下的一个男娃又还小,不得已才把送祭品的事‘交’代给了‘蒙’筝。
蓝醉在旁边听着,心里暗忖,看来这个圣地之说是当初护陵的第一代人编造出来的,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们这个氏族的传说。只是不知道如果这村子里的人知道他们定期送去的祭品和‘蒙’氏一族的尸体全成了尸蛭和奎蛇的食物,而那‘洞’中根本不是圣地,而是‘阴’气郁积的积尸地,只会让死者亡魂不灵,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消息是万万不能透‘露’的,因此蓝醉只是默默,对旁边这个满面天真叽里呱啦的‘女’娃多了几分同情。
最后让他们吃惊的反倒是‘蒙’筝的年龄。看‘蒙’筝的打扮说话,三人估计她至多十四五岁,不曾想‘蒙’筝翻了年就到十七,想来是她本身骨骼小加之山里营养跟不上,让三人都瞧走了眼。
“到了咯!”‘蒙’筝这句话宛如天籁,三人欣喜若狂。赶紧几步,路尽头是到三米左右的石坎,架了道木梯上下。石坎下方一大块平地,就是‘蒙’筝口中‘‘蒙’家村’。说是村实在是稍微有些抬举了,稀疏十多二十栋房屋,建筑形似吊脚楼,下层用杆子支得高高的,上层住人。其中有大半顶都破了,‘露’出‘乱’七八糟的内部。余下的十来栋也是成‘色’陈旧,顶上用牛‘毛’毡子和茅草盖着。屋子之间不时有‘鸡’鸭满地跑,最大的一栋房子前面放了张躺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闭着眼躺在上面晒夕阳。
‘蒙’筝把三轮车停在石坎边,主动背上大包蹬蹬蹬就顺着木梯爬下去。木梯很老旧,一踩就吱吱呀呀的响,最近的屋子里头有个五十来岁的‘女’人闻声走出来,正要招呼‘蒙’筝,看着跟在‘蒙’筝背后的那一串,顿时呆了。
“卓裹,特‘弄’山嘎来磕。”‘蒙’筝大声对‘女’人说话,三人听不懂,下了木梯就在梯子边微笑站着,手背在后面摆出随时反击的动作。
幸而那‘女’人只是又好奇又害怕的打量三人,和‘蒙’筝‘交’谈了几句,那‘女’人的惧意才淡了,害羞的冲三人点头。
“额‘门’村子来人少咯,阿婶不惯。”‘蒙’筝回头朝三人解释,又指着那个老者道:“爷是额‘门’族长,不认人嘎。其他都在外头耕地咧。”
容十三和蓝醉点头,松了口气也微微失望。这村子果真如‘蒙’筝所言,不问世事,对他们三人确实无甚威胁,只是这多余的消息怕也是套不出来了。
‘蒙’筝把三人和陈逸飞让进她家的屋子,屋子十分简陋,墙用牛粪‘混’合木头建的,内里糊着报纸,许多报纸都破了。屋内分里外两间,里间一扇木板‘床’,外头一张木桌子两张椅子。有几分意外的是桌子上竟然摆了个收音机,顶上还吊着个灯泡,容十三拉了下‘门’口的拉绳,却是不亮。
“额外头话是从匣子里学额。”‘蒙’筝‘摸’着辫子,满脸得‘色’:“隔村干部素要给额村拉电,灯来装噶,线没好,不亮的。”
顿了顿‘蒙’筝又道:“额也想出去噶,等阿弟长大额也出去。轮时找侬‘门’好不好?”
容十三虚虚应了,‘蒙’筝便兴高采烈出‘门’给他们准备晚饭去了。
“听她说‘蒙’家村旁边还有村落,是通了电的,那至少有电话。今晚先住一晚换了衣服,明早就去那个村子联系自己人。”白素荷从山里一路皱着眉头出来,进了屋子更是一脸嫌弃,站在中央哪里都不愿意挨边。
这个叫‘蒙’筝的‘女’娃,包括她住的地方,都让白素荷感到不舒服,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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