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皇后在别院里足足玩了七八天。-才返回大明宫。
年底前是最忙碌的一段时间。宫中账目要清算。宫人要清点。宫殿屋舍要修整。另有各种祭祀。还要接见宗室命‘妇’。颁布赏赐。韦皇后虽然骄奢‘淫’逸。但是对于身为皇后要履行的职责。倒也不会轻易推卸敷衍。
一夜大雪。丹菲在清晨起‘床’。推‘门’而出。外面银装素裹。房屋、草木、砖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北风卷着积云。‘露’出蔚蓝的天。
空气冰冷清冽。浸人肺腑。丹菲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金红皮披风。踩着积雪朝大殿走去。她走出了一段。回头望去。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此情此景。教她忍不住怀念在沙鸣的岁月。
韦皇后上了年纪后。冬日就比较渴睡。宫婢们在外面守了许久。等她转醒了。才依次进去。服‘侍’她起‘床’洗漱。
命‘妇’贵‘女’们却是天刚亮便依次递牌入宫。前來觐见皇后。丹菲带着宫婢内‘侍’。将这些贵‘妇’们逐一迎进來。先请到侧殿中休息。奉上茶点。
宜国公主如今越发受宠。对韦皇后也越发殷切。她不但早早就过來。还将刘‘玉’锦也带了过來。想让她同命‘妇’和贵‘女’们多熟悉一下。
刘‘玉’锦如今也结识了几位官家‘女’郎。少‘女’们聚在一起。吃茶闲谈。片刻后孔华珍随着伯母觐见了韦皇后回來。也被她们叫过來一同闲聊。
一个王家的‘女’孩打趣孔华珍道:“都说你病了。我怎么看你气‘色’‘挺’好的。崔四郎已经出了孝了。你们何时完婚。”
孔华珍俏脸一红。道:“那事还不急呢。我來长安后。水土不服。伯母说等我将身子调理好了再说。”
尉迟家的‘女’孩道:“横竖你才十六。多留两年也沒什么。”
王‘女’郎哼笑道:“崔景钰來年就二十四了。崔家肯定已是等得不耐烦了。”
孔华珍越发有些尴尬。近日伯父伯母对崔景钰的态度的改变。她其实也是看在眼里的。伯父伯母为她好。怕她将來婚后因为崔景钰而受皇家欺负。可是她也是真心喜欢崔景钰的。愿意为他吃苦呀。为什么伯母他们不理解自己的心呢。
孔家家教森严。孔华珍也腼腆。不敢在婚姻大事上多说什么。.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 她只有自己在心里着急。
一个郑家的‘女’孩一直爱慕崔景钰。平常都会偶尔为难孔华珍。此刻更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讥笑道:“明知道安乐公主等着点崔景钰做驸马。阿珍怎么敢冒这个险。”
孔华珍脸‘色’愈发难看。刘‘玉’锦看不过。道:“这关公主何事。不要胡说。”
郑‘女’郎道:“若是沒过‘门’。退了亲就是。若是过‘门’了。要给公主让路。沒准连命都要丢呢。恐怕在公主再嫁前。这婚事都成不了。”
孔华珍脸‘色’发青。咬着‘唇’说不出话。刘‘玉’锦气道:“沒凭沒据的事。休要胡说。有这功夫。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好。”
郑‘女’郎柳眉倒竖。正准备和刘‘玉’锦吵架。王家‘女’郎忙出來打圆场。“咱们在含凉殿呢。可不是斗嘴的地方。我新学了个绣法。绣了个双‘色’鸳鸯。你们來看看。”
尉迟家‘女’郎急忙附和。拽了拽郑‘女’郎。郑‘女’郎哼着把头别了过去。
孔华珍拉着刘‘玉’锦走去一旁。朝她福了一下。道:“多谢阿锦这般维护我。”
刘‘玉’锦挽着她的手。道:“这阿郑就是个刺头。走到哪里都爱挑是非。她喜欢崔四郎呢。上次我还见她‘私’下拦着崔郎说话。崔郎不理她。把她晾在原地就走了。”
京中风气开化。甚至有些放‘荡’。贵族‘女’子自由追逐心意的情郎是常事。就算有偷情。众人也不当一回事。
孔华珍入京有几个月了。也逐渐适应了这风气。再说崔景钰风流俊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才华横溢。喜欢他的‘女’孩实在太多。孔华珍本來就不是心‘胸’狭隘、会拈酸吃醋之人。所以即便听刘‘玉’锦这么说了。也不过笑笑。不以为然。
刘‘玉’锦也颇佩服她这份淡定。觉得自己定是做不到的。
两人亲热地说了一会儿话。约着去孔府里赏雪煮茶。这边李碧苒使了婢‘女’來将刘‘玉’锦请了过去。
刘‘玉’锦走了过去。就见李碧苒正同一位盛装丽颜的中年贵‘妇’在‘交’谈。那贵‘妇’美‘艳’的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态。倨傲高贵。正是太平公主。
刘‘玉’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却只有硬着头皮上前。给太平公主行礼问安。
李碧苒很是热情。道:“我这外甥‘女’。简直就像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一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沒见过这么乖巧贤淑的‘女’孩儿了。她一点儿都沒有京中贵‘女’们那娇骄的‘性’子。聪慧灵巧。善解人意……”
太平公主一言不发地看着刘‘玉’锦屈膝行礼。等她起身了。才笑了一下。对李碧苒道:“你这外甥‘女’倒生得珠圆‘玉’润。又标致。又有福气。看样子也是个温和的好‘性’子。不知道将來哪家郎君这么走运。将她求了去。”
刘‘玉’锦这些日子里和薛崇简走得近。李碧苒也是知道的。一來京中的少男少‘女’们总在一处玩耍。沒什么男‘女’大妨。二來李碧苒正投靠了太平。若刘‘玉’锦能嫁薛崇简。倒是好事。于是她今日才有意将刘‘玉’锦引见给太平过目的。
可是太平公主这话一出。刘‘玉’锦脸‘色’惨白不说。李碧苒心里也一沉。.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 赔笑道:“姑母过奖了。这孩子还小。侄‘女’和驸马都想将她多留几年呢。”
太平公主微微笑道:“是该如此。你娴淑聪慧。这孩子跟着你学几年。将來定会做个好主‘妇’。回头不论看中哪个年轻俊才了。只管和我说。我这做姑母的。给你保媒。”
“还不快谢长公主。”李碧苒急忙推了刘‘玉’锦一把。“瞧这孩子。都欢喜得懵住了。”
刘‘玉’锦怔怔地跪下來。心如刀割。一阵酸楚之意往上冲。顿时两眼发热。
她支支吾吾地磕头谢恩。太平敷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只留给她一个高傲冷漠的背影。
“傻孩子。”李碧苒将刘‘玉’锦拉了起來。掏出手绢擦去她的泪。“薛二郎是好。.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 我也希望你能嫁他呀。只是太平公主有意让薛二郎同武家结亲。太平公主如今说这番话。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已是给了我们足够大的面子了。”
刘‘玉’锦眼里含泪。咬着嘴‘唇’点点头。屋里人多。她不敢掉眼泪。让别人看了笑话。只得借口更衣。匆匆出了殿。
外面寒气凛然。吹得人阵阵发颤。刘‘玉’锦被风吹得通体生凉。泪水这才决堤。她见一列宫婢走來。急忙转身避开。险些和迎面走來的丹菲撞上。
“这是怎么了。”丹菲急忙拉住她。
刘‘玉’锦一见是她。满腹的委屈辛酸喷涌一般爆发出來。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呜呜起來。
丹菲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拉到一旁避风处。给她抹泪。
刘‘玉’锦如今懂事许多。也不像当年受了委屈就嚎啕哭个不停。她深吸了几口气。控制住了情绪。哽咽道:“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太平长公主不同意我和薛二郎的亲事。”
丹菲错愕片刻。“这话怎么说。你们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刘‘玉’锦点了点头。“他前些日子里给我许诺。说回去同他母亲商量。会來家里提亲。等我出孝后。我们就完婚。之后一连数日。我都再无他的音讯。那时我便猜着定是太平公主不许。将他拘住了。方才太平公主不软不硬地说了我几句。便是拒绝了……”
丹菲怔怔。心中五味杂陈。半晌方道:“薛二郎这是只能听太平公主的安排了。”
刘‘玉’锦抹泪苦笑。“他并不是对母亲惟命是从之辈。其实就是因为他不肯事事听母亲安排。所以才想自己寻找合心意的‘女’子为妻。他说自己见多了兄弟姊妹们为着家族利益去联姻。成亲后夫妻不合。各自寻欢。他说他最看不惯这股风气。若是娶妻。定要娶个心爱的。同她好好地过一辈子。”
京城风气浮华奢靡。这薛崇简身为太平公主之子。竟然有这等觉悟。实在难得。
刘‘玉’锦又道:“阿简还说。其实太平公主当年同他父亲薛驸马是极恩爱的。薛驸马死后。太平公主还常同他们兄弟说当年的事。所以阿简他才格外向往那种琴瑟和鸣的夫妻之情。他待我是真心的。我对他。也是真心的。”
丹菲无奈地叹了一声。将刘‘玉’锦搂在怀里。给她擦泪。“即便是王公子弟。婚事也不由己呀。薛二郎对你有这个心。已是极难得了。只是。我也不知如何帮你的好。”
刘‘玉’锦苦笑。“我也只是对着你才能说说真心话。痛快地掉眼泪罢了。你自己如今困在宫里。如履薄冰地过日子。我怎么能再拿自己的事來烦你呢。再说我已长了一岁了。不能再像当初那么无能了。这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丹菲心想让刘‘玉’锦经历点事也好。她又安慰了刘‘玉’锦一会儿。外面实在冷。两个‘女’孩挽着手回了殿里。
孔华珍迎了上來。担忧地对刘‘玉’锦道:“方才听她们说。太平公主训斥了你。可是出什么事了。”
刘‘玉’锦暗恨那些‘女’郎搬‘弄’口舌。强笑道:“沒有的事。是公主引我拜见她罢了。长公主好生有威严。我有些怕呢。”
孔华珍松了一口气。笑道:“她对我总是笑语嫣然的。可我心底也会打鼓。”
又转过连朝丹菲点头。“阿段可是瘦了些了。”
丹菲看着她温暖笑脸。一股羞愧的燥热无法抑制地腾升。直冲头顶。让她不自然地低垂下了头。
让丹菲受不了的是。孔华珍又待她极温柔友善。拉着她的手端详她。担忧道:“你脸‘色’很不好呢。怎么。年末差使很繁重吗。”
丹菲心中酸涩。强笑道:“这些日子是有些。劳娘子挂念了。”
孔华珍道:“纵使差使再忙。总是身子要紧呀。”
丹菲干笑道:“我如今跟着皇后。其实颇有体面。并沒你们想的那么苦。”
孔华珍只好道:“前阵子我阿兄从家里捎來一些小玩意儿。我也给你备了一份儿。”
孔家婢‘女’捧了个两掌大小的匣子过來。
“孔娘子太客气。”丹菲双手接了。朝孔华珍行礼道谢。
孔华珍道:“你救过我两次。按咱们孔家行事。应该赠你千金的。伯父说你如今是宫婢。怕许你千金。反而给你招惹是非。于是伯父想等你将來离宫了。再好好重谢你。”
“孔公宽厚仁慈。有劳娘子替我向他道谢了。”丹菲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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