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华见生母如此坚决,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脾气本来也不好,立即就炸了:“为什么?”因为生气不甘心,一张白净的脸都扭曲了,头一昂,负气道,“我就不送青杏出去,她是我的丫鬟,她没做错,我不让她走。哼,娘,您平日里那般厉害,府上人都怕您呢,怎生爹一回来,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都叫儿子快不认识您了。”
贺氏哪里是变了?她又哪里是甘心?不过是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罢了。她的丈夫回家了,可是她的丈夫心里眼里都没有自己,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另一个‘女’人。
亏得她当初那般待他,亏得这些年来,她辛辛苦苦‘操’持着三房里大大小小的庶务,她累死累活地又落了什么好了?他一回来,连正眼都不瞧‘玉’儿一眼,他就知道护着那个野丫头。
贺氏手里帕子都‘揉’碎了,可却不敢叫一双儿‘女’知晓自己心思,面上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玉’儿素儿,你们两个听娘说。”贺氏一手拉着一个,让一双儿‘女’坐在自己跟前,语重心长道,“‘玉’儿,青杏这丫头今儿必须被送出去,不为旁的,就只因为你爹他真的动了气。不过你也放心,娘知道你在乎这个丫头,娘自然有万全之策。只要你乖乖听娘的话,娘答应你,往后青杏这丫头就留给你。”
谢‘玉’华立即‘挺’直了背脊,面上含笑地望了青杏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娘,您真的打算将青杏给儿子?这可太好了,可太好了……娘,那您打算如何做?”
贺氏见儿子开心,心里自然也好受了点,说道:“娘知道你舅舅手下有个副将,姓许,有四十岁的年纪了,膝下无儿无‘女’,娘便就将青杏送去给他做‘女’儿去。青杏这丫头模样长得好,那许氏夫‘妇’得了这般乖巧的‘女’儿,自会好生待她。”
谢‘玉’华捋顺了关系,眉眼笑得更开,只拍手道:“娘,这样说来,青杏以后就不是丫鬟了?她既做了许副将的义‘女’,自然也就是将‘门’千金,往后是不是就有机会嫁给儿子为妻了?”
谢‘玉’华一番话说得‘露’骨,青杏听得立即低了头,心里十分感‘激’。
贺氏撇嘴道:“好了‘玉’儿,娘既已经妥善安排了青杏,你往后便也别再胡闹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娘绝不允许再发生,知道吗?”
“知道了,娘。”谢‘玉’华一口承诺着,还时不时偷眼瞟青杏,见她整张脸肿得跟馒头似的,谢‘玉’华脸又沉了,一巴掌狠狠捶在‘床’板上,“我非‘弄’死那个丫头不可!”
谢素华也忿忿道:“今儿就是这野丫头的错,故意挑事儿,哼,偏生爹就这般疼她。”越想越生气,一张白净小脸皱着,鼻孔直呼气,“明明她走的那年一张脸那么丑,也不知在那乡下得了什么良‘药’,竟是治好了脸,叫她得意了。瞧她穿的那样,恁的那般‘花’枝招展的,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就一俗气。”
贺氏瞥了‘女’儿一眼,又想着刚刚见到的谢繁华的容貌,忽而抿‘唇’轻笑,几分苦涩。平心而论,谢家孙辈这四个‘女’儿当中,若论模样,这三丫头无疑长得是最好的,若论心计,这三丫头也是有些小聪明,只不过,这样的雕虫小技,还糊‘弄’不住她。
既然妥当处置了青杏,又安抚好了儿子,贺氏为了挽救一点自己在侯爷心中的形象,还是决定再次去向谢‘潮’荣跟陈氏请罪。晚饭的时候,谢‘潮’荣跟陈氏用饭,这贺氏便于一旁伺候着。
叫堂堂广宁伯亲妹伺候着吃饭,若是这事传到广宁伯耳朵里,怕是会惹出一番事端来。谢‘潮’荣自然不是个怕事的,可他怕妻子受罪,因此这贺氏只在跟前站了一会儿,他便道:“这里有丫鬟婆子伺候,你不必跟前站着,回去吧。”
“是,那妾身先回去。”贺氏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与往日的嚣张凌厉截然不同。
面对贺氏,谢‘潮’荣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不过,她到底是贺宏宣的妹妹……想到这里谢‘潮’荣便觉得头痛,因此没了胃口。陈氏见丈夫不吃了,也放下碗筷,吩咐丫鬟将桌子给收了。
丫鬟打奴才,这样的事情在整个侯府到底还是掀起了一场小的风‘波’,事情传到燕平侯跟谢老太太耳朵后,两位老人都气得不轻。谢家是数百上千年的大家族,向来注重规矩,丫鬟打主子这样荒唐的事情,绝对是不容许再出现第二次的。
但贺氏并非只是普通的一个妾,她娘家如今是伯爵,贺宏宣贺将军战功赫赫,谢家虽然如今也是威风,但到底是要给贺家几分面子的。既然贺氏已经做主将青杏送了出去,且又亲自去给陈氏母‘女’认了错,此事也就作罢。
可是只要一想到三房的事情,燕平侯谢昭便就觉得心中气愤,少不得又要将儿子叫来骂一顿方解气。
谢‘潮’荣被父亲骂了一顿,兴致有些蔫蔫的,回到汀兰院里脸‘色’也不太好。
陈氏见丈夫回来了,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来笑着迎过去道:“瞧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被爹说了?”见他耷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陈氏抿了抿嘴,拉着他坐在一边,自己也挨着他身子坐下,只捡着高兴的事情说,“三郎,在你回来之前,夏家夫人已经来府上说了枣儿亲事。那夏家小子你也是见过的,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今年年初跟大爷一起考中的进士,名次还在大爷前面呢。”
谢‘潮’荣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伸手便勾住妻子肩头:“我多年没在家中,有些事情你做主吧,回来这些天我也瞧出来了,枣儿‘性’子活络又有些争强好胜,寻夫婿还是得选个年长些且‘性’子好点的。”皱眉细细想了想,方又道,“我记得这个夏盛廷倒是年长枣儿好几岁,刚刚听你说是跟容华一届的进士,想来自个儿也是个争气的,就是不知道,品‘性’如何?”
陈氏想着,便说:“前些年夏夫人生辰,我去的时候见过一次,才学相貌自是不必说的,瞧着样子,‘性’子也是极好的,温文儒雅翩翩有礼的模样。枣儿是我的命根,我不指望她能嫁入勋贵人家,只挑个家世单薄的,婆婆护她夫君疼她就行。”
谢‘潮’荣将妻子搂得更紧,头挨着她的头说:“就如咱们这般,我永远疼你爱你,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要说陈氏起初的时候是生丈夫气的,可见丈夫这些日子夜夜都宿在自己这里,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再说为了‘女’儿,心中那点气也就该消了。
夫妻俩正说着悄悄话儿,外头谢繁华回来了,进屋便见爹娘头挨头抱在一起,她捂嘴笑道:“早知道爹跟娘是在屋子里说悄悄话儿,我就不回来了,爹娘不知道,我如今跟二哥哥关系可好呢。”
陈氏惊奇:“你们关系如何好了?”倒是奇怪,谢二爷谢旭华是家里的小霸王,绝对的谁惹谁死,‘女’儿八年未在家里,怎么就跟她这个二哥哥关系好了?
谢繁华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辈子‘性’格虽孤僻,但是极为敏感,家里面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心里最是一清二楚的。这位二哥哥,虽则‘性’子暴躁,但是却有着一副热心肠,上辈子谁都不拿自己当回事谁都会欺负自己,但是只有二哥会常常来探望自己。
不过,那时候也怪自己‘性’格不好,总不愿见人,总觉得大家都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常常会将好心来探望自己的二哥给撵出去。不过,二哥却从来没有怪过自己,还常常厚着脸皮赖在自己这里,他会变着法子陪自己说话,逗自己笑。
久而久之,她对二哥就放下了戒心,会耐心听他给自己说外面的趣闻,会吃他给自己带回来的美食。那个时候,谢繁华听二哥说起外面世界的‘精’彩,她总是羡慕的,可却总是不愿出‘门’,因为她自卑。
这辈子从六岁起她就是开心潇洒的,如今再回过头去想想上辈子的事情,那样的悲剧又有几分是自己造成的呢?不过好在,老天给了她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每一段时光每一个人。
谢繁华小跑过去,抱着母亲脖子撒娇道:“娘,‘女’儿答应爹会好好劝二哥的,自然是下了一番功夫。二哥‘性’格虽则躁了些,可他的心很好的,刚刚二哥还答应‘女’儿改明儿有空带‘女’儿去校场玩儿呢。”
陈氏皱眉:“军机重地,哪里能是你一个姑娘家去的地方?可别胡闹。”望着‘女’儿,沉着脸说,“你这孩子,‘性’格跟泼猴似的,一准是你缠着你二哥哥的。”
谢繁华笑嘻嘻的,一个劲往母亲怀里蹭,笑道:“娘真聪明,可不就是‘女’儿厚脸皮赖着二哥的嘛。二哥也说我是个黄‘毛’丫头,才懒得带我去,不过我跟二哥说了,我在乡下的时候可是有骑‘射’课老师的,而且还在二哥跟前‘露’了一手,二哥这才松了口。”
“你有学过骑‘射’?”谢‘潮’荣挑眉,倒是有些兴趣,凑近‘女’儿继续问道,“那你告诉爹,你骑‘射’课的老师都教了你什么?”
提起这个谢繁华就自豪,眼睛亮亮地说道:“是舅舅请的老师,才将学了两三年,娘就写信叫我回来了。不过爹,‘女’儿虽然不能跟您和二哥哥比,但是学骑马‘射’箭的时候那老师还夸我呢,改明儿等爹爹有空,‘女’儿也给爹‘露’两手。
“好,好……”谢‘潮’荣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也一个劲往妻子那里瞟,有些怪怪的,好一会儿方才又对‘女’儿说,“枣儿,改明儿爹考考你,爹现在跟你娘有事情说,你先自个儿出去玩吧。”
谢繁华不是个安静的‘性’子,也喜欢四处跑来跑去,听得爹的话,自然一溜烟就跑走了。
屋子里,一时之间就只有谢‘潮’荣跟陈氏两人。谢‘潮’荣黑峻峻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妻子瞧,陈氏则微微垂着头想要躲开丈夫炽热的目光。好一会儿工夫,她实在受不了了,方抬起头道:“你又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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