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沉闷的声响，将宁凡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震醒了过来。他有些困倦的抬头四顾，却是寻不到那一声闷响的来源，随后便从门口听到了那声凄厉的叫喊声，怔愣了一会儿。有人……跳楼了？过了几秒钟，班级登时陷入了一片喧哗之中，吵嚷无比，随即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所有人从班级里面跑了出去，去看那一名跳楼轻生者，而班主任齐德龙陷入了脑袋嗡鸣的失神状态，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而宁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跟着走出看了看。视线跳过银灰色的栏杆，正看见在道路的中央，有一名少女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她身上穿着一件叶挺初中的蓝色校服，明显就是学校里的学生。看了几秒钟，突然，班级女生尖声叫喊了起来，似乎是被地上的惨状刺激到了，声音之大，足以能够穿透人的耳膜。伴随着这边的叫喊，整栋教学楼都陷入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那模样，真的是太过渗人。宁凡第一眼看到地上的人，就知道这个少女没的救了。地上大部分的血液都是从脑袋部分流溢出来的，由此可以猜出跳楼者是以脑袋朝下的姿势跳落下去，加上跳楼的高度，以及地面是由水泥铸造而成的，那种一纵而下的冲击力不仅仅会撞坏头颅，就连颈骨恐怕都承受不了这种破坏。收回目光，宁凡不想再看，准备重回教室。但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清朔的眼眸一直盯着地面，贝齿轻咬嘴唇，神色不太好，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想了一想，走上前去，伸出手掌，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不要看了，回教室吧。”清朔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伸出手掌的人，表情好了很多，轻轻点了点头。顺手拉了一把还在观望的胖子，宁凡打了个呵欠，从发呆的齐德龙面前走过。“啪。”他的手指一动，打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响指。耳朵接受到了响指产生的声音震动，让齐德龙身子一抖，从失措中清醒了过来，见面前同学一片叽叽喳喳，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身为老师的职责，连忙过去训导他们，让他们赶快回教室。既然发生了学生跳楼这种事件，不能再生出更多的乱子，他必须好好处理。将班级里所有人都推回了教室，班主任让班长代替他管理，而自己则忙着出去问事情原委去了。坐在教室里面，享受着空调所带来的暖和气息，宁凡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休息。少女的跳楼惨状，并没有给他的心理造成多大阴霾，顶多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抽动了一下鼻子，宁凡闭上了眼睛。但他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休息时刻。由于教室里没有老师，又发生了有人跳楼的事件，学生们立时以那个跳楼少女为中心，开始了疯狂的议论，包括跳楼者的身份，以及为什么而跳楼，等等等等，这股议论的风头刚刚生出，便衍生到了巅峰状态。“我告诉你，那个跳楼的同学我认识……”“我和你说，跳楼的同学我见过一次面……”“你知道吗？跳楼的那个学生为什么要跳楼吗……”种种声音一时喧哗到了极致，吵得宁凡根本无法静心睡眠，只能做出一脸痛苦状，微微叹息。经过大半天的调查论证之后，跳楼的真相终于是浮出了水面。跳楼者叫李秋华，是初二八班的学生，成绩属于中上层次，性子柔软，平时在班级里，属于不怎么起眼的那类学生。而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那份寒假作业。因为在寒假里，李秋华父母的婚姻产生了巨变，她的父母想要离婚，并且乘着寒假的时候，办理了离婚手续，而李秋华并不希望看见这一幕，寒假里努力试图让父母附和，但事实却没有任何转好的，最后遭受到心灵上的打击，重重压力之下，懈怠了寒假作业。她的本性比较淳朴，平常不抄别人作业，因此在最后的几天里，也没有和别人进行互抄弥补，导致开学时上交作业的时候，她没有交。不巧的事，当时她的老师心情不太好，多嘴训斥了两句，其中言语牵扯到了少女的父母。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女心思比较敏感，尤其还是李秋华这样内心脆弱的女生，在家里承受了如此巨变之后，还被老师言语如此一冲，完全可以想象，会造成什么程度的后果。所以，李秋华当时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到了走廊处，然后就跳了下去。而最终后果正如宁凡所想的那样，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即便是医生花了很大心力去拯救这个生命，但脑袋和水泥地这么一磕，遭受的创伤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挽救的了。当开学一天后，女生的死讯传来，宁凡只是微微摇头，有些惋惜。她不同于赵秋白李自那伙人。那些人以贩卖妇女为业，一生罪孽累累，即便是杀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像李秋华这般的花季少女，人生还有大片的空白需要涂抹，死亡完全是不必要的。但只是一时的想不通，就造成了这般残酷的结果。因为别人两言三句而死的生命，变得何其廉价？但这种选择，毕竟是她自己做出的，他也只能惋惜一下，除此之外，做不了什么了。相比较而言，清朔的确是要比她坚强许多。林远山久赌成性，甚至于为了赌债，都做出了将她和她母亲卖给人贩子的举动，在这种家庭的压迫下，清朔还能茁壮成长起来，心理没有产生扭曲，真是让人不得不去赞叹她的坚强。想想之前的少女，喜欢将头发剪成短发，扮成假小子状，这也是因为没有依靠，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作为自己的保护色（和谐）吧。想到这里，宁凡不由转过头去，去看身后座位上的少女。她正在翻看发下来的崭新书本。即便是刚刚开学，清朔也没有一丝懈怠的意思，仿佛是天生的女学霸，很快进入了状态，而头发已经长了，被一根橡皮绳简单束成一根马尾，更是显得整个人青春靓丽。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她抬起头来，澄澈干净的眼眸望向宁凡。“有什么事吗？”“没什么，只是想说说一句，不要想太多那个李秋华的事情，另外，放学后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嗯，好的。”聊了两三句，便结束了男女之间的交流，宁凡转过身去，而清朔也低下脑袋继续学习。然而少女的心却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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