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翔听了孙杨结盟的事,沉吟半晌,方道,
若没有此事,此刻郡王便没有顾虑地讨伐徐州,只是前番徐州战事过去已久,这次不知要以何故发兵?
前两次伐徐未果,又插上李克用一事,当然还是前番的缘由,时溥屡次阻我公干。算了,其实还要什么理由,打过去就是了,朝廷还能将我怎样?
郡王不可,前番时溥阻的是淮南节使的公干,现在郡王已自辞淮南节使,时溥也未再冒犯郡王,恐怕说不过去。再者郡王是朝廷功臣,圣上视郡王国之依傍,按理说那李克用于大唐安定也是功劳卓著,怎奈圣上就视他为乱臣贼子?就是因为他多次无甚义名随意出兵他藩,甚至惊扰圣驾,铁骑纵横,没把圣上放在眼里。郡王出兵,怎能步那晋人的后尘?
依你说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一招郡王已经用过了,这次再用不妨。郡王先前把淮南节使让给那孙儒,让他两家相斗,防的是杨行密一枝独大。这一年多来,孙儒把杨行密打得够呛,现在又与时溥结盟,倒是要防着孙儒了。
你是说,帮着杨行密,让他再与孙儒斗起来?
要想出兵徐州,先让朝廷知道郡王要出兵淮南。郡王现在仍是中原统帅,有维护诸藩安定之责,况且孙儒又是郡王举荐的淮南节使,他把淮南弄得遍地狼烟,郡王当然有责任教训他。以此为由,郡王上奏朝廷与杨行密联手,而且一定要让他知道郡王已联兵准备讨伐他,他心生恐惧,必然先疯狂对付杨行密,如此引得孙儒和杨行密继续狗咬狗,只要他的心思在对付杨行密上,他那种唯利凶残之徒怎还会理会时溥?到时候郡王尽可往徐州用兵。
我想了想,笑道,
此计甚妙,一则孙杨互相牵制,孤立时溥;二则出兵淮南必经徐州,去淮南是假,夺徐州是真!我拍案而起,又道,
这次又亏得你有如此好计!就这么办。你来拟奏章,宣州那边即刻派人去。时溥孙儒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这就挨个收拾他们!
时值大顺二年的四月底。
六月里,我收到了孙儒发给各藩的檄文,上面列属杨行密和我的“罪状”,声称要先取宣州,再下汴州,然后再直捣京师清君侧奸佞。好大口气,不就是仗着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刁兵吗?什么宣州,汴州,还长安,他先小心自己吧。单就一个杨行密他想灭又谈何容易?别看杨行密兵不如孙儒强,可他本人连同他的队伍从上到下颇有一股韧劲,善于守城。要不然也不可能和孙儒你来我往对峙这么长时间。
不出所料的,很快就传来了孙儒进攻宣州的探报。
事不宜迟,誓师淮南,穿过感化军辖地,讨伐孙儒!而这次不再从去淮南的必经之路泗州过,而是直奔宿州。一则因为宿州前番因降将张筠趁我发兵淮南之际又倒戈,得而复失,这笔帐还是要跟张筠算;再则更因为宿州之地对于攻伐徐州来说很重要,占了宿州,便断了淮南往徐州的援手,又可阻挡泗州增援,还可堵住徐州的南面门户。
八月里,丁会,葛从周,霍存率大军直捣宿州,我亲率一支队伍发兵徐州南境郡县,意打通徐州南进之路,待他们拿下宿州后一同会师攻徐州。
徐州南的几个小郡县没什么抵抗力,县吏守兵死的死,降的降,大军最后就屯扎在徐州南境,等待宿州的消息。
宿州战报接连而至。丁、葛大军从宿州郊边的符离、蕲县一路攻到宿州城下。而宿州城却成了难啃的骨头,几次战报都说那张筠闭门锁户,依靠宿州新建的城墙壁垒,任凭叫骂攻打,一战未出。
这样下去不行,大军整日屯在宿州城外,如何靠得起?再说时间一长,城没攻下,倒引来了时溥或孙儒的救兵,那就麻烦大了。我在徐州南大营内不免心中焦虑,连遣催战使至宿州,命丁葛二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速速拿下宿州。
几日后催战使飞奔而还,直接入帐见我。
宿州怎样?有甚新情况?不待他说话,我便急问道。
回禀郡王,丁、葛二将军接连几次召集诸将商议攻城之策,最后决定用葛司空之策,准备水淹宿州城。
什么?葛司空准备怎样用水?
葛司空言道宿州城围虽高大森严,但因其新建墙土必松而不实,宿州城又略东高西低,就在城东堵汴水,河水倒灌进城,浸泡城墙,不出数日必然轰塌,到时人心不稳,城可不攻自破。
原来葛从周想了这么一招,汴水从西向东从宿州城南穿过,从东面堵,河水倒灌倒是淹得了宿州城。只是操作起来似乎……,遂又问道,
堵汴水工程浩大,如何轻易做得?不等他们堵上,敌军援军到了如何是好?怎样做他们可想得周全?
葛司空已命壕寨使计算,堵汴水动用军中三万士卒,每人用大衣包土一包,一日便可堵上;而围堤坝十几里,调五千人筑堤,需十几万方土,每人只做二十几方,约五日即可完工。此事有葛司空与壕寨使主持,为防敌军增援,丁将军率骑兵分围宿州城门,霍存将军自领本部在宿州周边防范。
听罢,我点头道,
不错,甚为周详。你再去宿州看他们实施地如何,告诉他们,人手若不够,还可从我这里调少许。
催战使领命而去。
我立即召集众将进帐,命他们盯紧徐州城的动静,宿州这般折腾,弄不好时溥就要发救兵,徐州城中若有救兵出来,坚决不能让一个兵卒去到宿州。
汴水围堵果然六七日里完工。河水开始倒灌,向宿州城泛滥,再加上又连下几场雨,宿州城很快成了水城。如此过了半月,战报说城墙皮已开始脱落,而宿州城中更无一人出得来。宿州到了这个地步,而徐州这边,时溥竟继续缩在城中,并不见有救兵出城。
我给葛从周他们发信,命他们继续以水围城,非逼到张筠就范不可。
宿州城内肯定不好过,而丁葛大军几万人也已在宿州城外扎营近两月。现在就是在比谁更耐得下去的时候。但是不管宿州城内外的对峙如何,最耐得住的倒是时溥,好像宿州之围不管他事,始终未发出一兵一卒。
终于在十月初的一天傍晚,我得到了盼望已久的战报。张筠举城而降。原来张筠之父是宿州当地做茶叶生意的大商,城中水困两月,那些商贾富户做不得生意,纷纷找张筠之父劝张筠开城投降。城中请降,城外又无援兵,看来这张筠确已走投无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他那样忠于时溥,迫不得已降于我后又不惜反戈再归于时溥,时溥又给了他什么好处?他倒替时溥苦守城池,奈何那时溥却无一兵来救他。时溥并非不知宿州之重,只恐是慑于徐州南境汴兵,南下不知生死如何,倒不如不出徐州城尚能自保。只是对他而言,丢了宿州重地,他还能自保到何时?
张筠来到徐州军营,我看他年纪尚轻颇有些口才,也是个知晓诗书之辈,却于武将悍风稍逊。因宿州之地又重要,便不再让他回宿州,留他在军中做四镇客将,长直军使。
宿州那边,留丁会驻守,整顿城中。徐州南境留张归霸巡守为接应部队,只命葛从周率部北上与我汇合发兵徐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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