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而喜庆的大年过后,依然是残酷的斗争。而这一次只能算作是朱温戎马生涯中最盲目的一次行动。行动后果直接导致了几员大将的伤亡,兵力严重损失,连他本人也差点落入敌军手中。
宿州的胜利,金乡大捷和曹州的归降让整个宣义军从上到下弥漫着一股骄横自满和轻视敌军的情绪,而且整军刚过了个热闹年,军心难免懒散,练兵难免生疏。没有充分的战前动员,没有周密的战前调研部署,再加上选人点将上的某种失误,几万大军就这样深入敌腹,等待朱温的只能是惨败。
见《旧五代史》文:景福元年正月,遣丁会于兗州界徙其民数千户于许州。二月戊寅,帝亲征郓,先遣硃友裕屯军于斗门。甲申,次卫南,有飞鸟止于峻堞之上,鸣噪甚厉。副使李璠曰:“将有不如意之事。”是夜,郓州硃瑄率步骑万人袭硃友裕于斗门,友裕拔军南去。乙酉,帝晨救斗门,不知友裕之退,前至斗门者皆为郓人所杀。帝追袭郓人至瓠河,不及,遂顿兵于村落间。时硃瑄尚在濮州。丁亥,遇硃瑄率兵将归于郓,遂来冲击。帝策马南驰,为贼所追甚急,前有浚沟,跃马而过,张归厚援槊力战于其后,乃免。时李璠与部将数人皆为郓军所杀。
朱温与朱友裕两支队伍失散,后来连人带马跌到坑里,以及张归厚营救的情节,见《旧五代史》:郴王友裕攻郓,屯濮州,太祖从后至,友裕徙栅,与太祖相失。太祖卒与郓兵遇,太祖登高望之,郓兵才千人,太祖与归厚以子军直冲之,战已合,郓兵大至,归厚度不能支,以数十骑卫太祖先还。归厚马中矢僵,乃持槊步斗。太祖还军中,遣张筠驰骑第取之,以为必死矣。归厚体被十余箭,得筠马乃归,太祖见之,泣曰:“尔在,丧军何足计乎!”使舁归宣武。迁右神武统军,历洺、晋、绛三州刺史。与晋人屡战未尝屈。乾化元年,拜镇**节度使,以疾卒。
关于霍存救朱友裕,见《旧五代史》:始,朱友裕以大军伐郓,临其壁,既而师陷围中,以急来告,存领二百骑驰赴击退之。霍存在朱温军中以忠勇著称,但此人在不久后的徐州之战中身中流箭而亡,以至引出了朱温猜忌朱友裕,差点杀了朱友裕的著名事件。见《旧五代史》:霍存,洺州曲周县人。性骁勇,善骑射,在黄巢中已为将领。初,朱珍、李唐宾之殁,庞师古代珍,存代唐宾,战伐功绩,多与师古同。始遥领韶州牧,又改贺州,后用为权知曹州刺史,官至检校右仆射。及太祖登极,屡有征讨,因起猛士之叹。一日,幸讲武台阅兵,谓诸将曰:“霍存在,朕安有此劳苦耶!诸君其思之。”他日语又如是,累赠官至太保。可见朱温对霍存的评价很高,甚至在他多年后做了皇帝时,仍对霍存念念不忘,惜叹之情常有。
这些虽是后话,但看得出朱温对手下得力大将很珍惜,也不完全是把他们看作是给自己卖命的工具,出身相同,早年经历相同,又在一起共事近十年,他们之间袍泽之情还是很深厚的。这在张归厚重伤之后朱温的态度中也可见一斑。既然如此,濮州之战几员大将死的死,伤的伤,宿州守将郭言也在这时以身殉职,这对朱温该是个怎样的打击?重压之下,朱温心中的另一面就暴露出来了。
当他必须出现在人前时,依然刚强冷酷,而当他躲起来的时候,抑郁自卑脆弱无助,笼罩着他整个人,他只愿一个人舔噬伤口,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这些与他地位不符的表现,包括张惠。只是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当张惠的柔情执意出现他面前时,他是如此疲惫,以至于他可以任性地去掉刚强的伪装,在一个弱女子面前放声痛哭。张惠的话中没有安慰,没有开导,却让朱温回归真实,正是“浊水无蛟天地寂,浮生有泪古今流”。那么重压宣泄,心灵救赎之后的朱温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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