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玫和李昌符一看田令孜两次挟持天子逃跑,若自己再和田令孜一路,那乱臣之名倒不是李克用的,竟成了他俩的,遂又倒戈与李克用王重荣联合打起了诛讨田令孜的大旗。
田令孜到了宝鸡,他们就打到宝鸡。田令孜的神策军不敌,退至大散关,闭关自守。以大散关之险,朱玫等人久攻不下,便撤了军。在撤回途中,得知襄王李煴因病不能走没在田令孜的挟持之列,正在驿馆休息,又把襄王带回了凤翔。
这还不要紧,哪知这朱玫把襄王带回凤翔并不是什么好心,他起了废天子另立襄王的念头。他一边要诛杀田令孜,一边又跟田令孜学,姓田的手里有个天子便想怎样便怎样,他朱玫也可以搞一个。他的理由很充分,就是天子尽信田令孜,败坏朝纲,随意调动藩镇功臣以至于祸乱丛生,挟持天子离京城倒像是诸藩逼宫,让诸多功臣背负乱臣骂名。一句话,这皇帝办的事儿老子看着越看越不顺眼,废了他,这还有个现成的皇裔襄王,就是他了。
朱玫以蛮横武力胁迫朝中那帮文臣绰绰有余,襄王成了监国,朱玫自任左右神策十军使,侍中,盐铁转运使,军权、人事权、财权都成了他的。当下置了百官,除了有些找理由不愿掺合的,基本都就位。然后朱玫以襄王的名义给各藩镇下诏。多数藩镇已上了贺表。
听说那李昌符因朱玫专权分赃不均,向已经逃至兴元府的天子上书要诛讨逆贼;李克用本就不愿妄担乱臣之名,天子明明还活在兴元府,岂能就奉了伪朝的诏命?却不正好趁此机会表明心迹,遂斩了来使,撕了诏书,并声称要诛讨朱玫。王重荣也有表使往兴元府去向天子表明绝不侍奉襄王。
光启二年的五月间,汴州来了带着襄王诏书的伪朝使者。虽然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头一摆不承认襄王,可那几个人就足可以冲进长安把朱玫干掉,让襄王一文不值。
襄王一开始就受朱玫摆布,奉了襄王诏书就等于要听命于朱玫。前者王重荣就造我的谣,说我和朱玫勾结,如果我奉诏,那不就是坐实了王重荣的谣言吗?说不定又会把李克用的注意力给吸引到汴州来。什么伪诏书,老子不稀罕!
长安来的宦官使者欲把诏书交到我手中,我让侍卫接过直接扔进了火盆里。那宦官见状竟壮着胆子道,
襄王监国位同天子,且将择日登基,太保公然焚毁圣诏,如此大不敬,意欲谋反吗?
我冷笑一声道,
我不谋反,却要诛杀反贼。我朱全忠只侍奉一位天子,现天子幸兴元府,那朱玫反贼却无视圣恩另立襄王,他才是谋反!
那宦官还欲说什么,却见一屋子武将都瞪着他,一堂的煞气,遂忙转身逃离了汴州府。
正值春收夏种之际,宣武四州一边小心抵御着秦宗权的攻击,一边忙着田事农耕,来宣武辖区定居的流民越来越多。对于这些人,一部分征兵,一部分就做劳力。秦宗权仍然强大,中原诸镇已大部分被他占了,包括前番杀掉周岌自请为许州留后的鹿宴弘,也不堪秦宗权的攻击,派人来汴州求援。我素与鹿宴弘没甚交情,可他这次求援是为了对付秦贼,我不如帮他,说不定能争取许州跟陈州一样为我所用。没想到秦贼的动作快了一步,派出去的葛从周还没到许州,许州便被秦贼占了去,鹿宴弘这个当年的八都军之首,搞兵变的把势也死在了秦贼的手里。
没被秦贼占的如宣武辖区、陈州只在固城自守。当然还有些没事找事的藩镇连自己的日子也过不好,出去侦察秦贼动向的探马回来报,汴州西北的义成军开始内乱了。
在我初到汴州时,义成军节使是那位屡次积极剿贼的老宰相王铎,后来他又被调至义昌节使,义成节使就成了那个被手下从平卢节使的位子上赶下来的安师儒。奈何这安师儒天生就是个得过且过的蠢材,军务一概不管,只叫两个心腹夏侯晏、杜标来管,偏偏那二人攥着权力胡作非为,一时间义成军内部怨声四起,人心忿忿。义成军本来辖管滑州和郑州,因为他们内部一团乱,疏于防务,结果被秦宗权占去了郑州,郑州刺史李璠知安师儒不可靠,只身一人逃到了汴州,李璠其人还勤勉有智谋,汴州正是用人之际,我便收留他做行军司马。现在义成辖镇只剩滑州。这滑州就在汴州北邻,若安师儒再这么不成器下去,滑州迟早也被那秦贼占去,到时候汴州就要跟秦贼做邻居了。
光启二年的十一月,我接到探报,义成军兵变,其偏将张骁暗自出城纠集了两千余人正在攻击滑州城。安师儒为安城内军心,已杀掉夏杜二人,一时城内的义成军也抵挡住了城外的义成军,正在僵持间。
义成军乱了,这是个好机会。既不想和秦贼做邻居,也不指望乱哄哄的义成军能守住滑州,何不把滑州变成我的?这样既保住滑州不被秦贼荼毒,又扩充了宣武地盘,而且还能收编一支现成的义成军。
我忙召集诸将开会,看怎样趁乱拿下滑州。
朱珍先开口道,
先把那张骁干掉再说,就那两千人已在外冻了这半日,我领人突袭,他等定不经打。待消灭了城外的,再接着打城里的,管叫他们束手就擒!
太保的意思是收义成军为我所用,斩杀张骁不如先行招降,他若不识抬举再灭他不迟。李璠道。
先招降他他若不肯岂不是打草惊蛇?他有所防备,这两千人可就不好办了,若惹出城中义成军来一起跟我们杠上,那不是两头都误?朱珍还是坚持打下来。
不如再等等,等探马再探来滑州战况再做决定。庞师古发话道。
再等探报,贻误战机,失了滑州可怎生好!
……
正在诸将为滑州城外那两千兵争论不休之时,探马已传书到了府中。我展信一看,大喜过望。原来张骁已率兵东去,目的地濮州,天平节度使朱瑄向张骁示好,表示愿意收编张骁的队伍。那张骁在滑州城外冻天冻地进退两难,朱瑄此时要收编他,他也就不及多想了,直奔濮州而去。
朱瑄、朱谨两兄弟也是宋州人,与我有同宗之谊,朱瑄为天平军节使,天平辖镇与汴州东北紧邻。前番秦贼数攻汴州,我曾试着向朱瑄求援,没想到朱瑄还是够仗义,马上派朱谨驰援汴州,击退秦贼。从那以后宣武与天平成了同盟,我便尊那两兄弟为兄长。此次滑州内乱,朱瑄在这个当口收编张骁,莫不是也想打滑州的主意?不管怎么样,反正张骁已离开滑州,夺取滑州岂不是省了一步!
当下我急命都指挥使朱珍和都将李唐宾马上领兵奔滑州。
你二人此次带兵路上不得耽搁,能走多快就走多快!未知朱瑄做何打算,一定要赶在朱瑄之前拿下滑州!我看着外面大风裹着雪花呼啸而起,语气不容置疑。
一路大军出了汴州城向北急驰而去,瞬间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第二天上午,风停雪住,惠儿拉我去园中赏雪。我虽人在园中,却心内如焚。
夫君整日忧心军务,不得一刻悠闲,妾若不拉你出来,你只管闷在堂中等讯息,何不趁此空睱略散散心!放心,以两位将军之勇,夫君必得佳音。惠儿看出我心不在焉便劝我道。
我笑道,往常我夫人若论起军中事务必没有错,看来这次也定不出惠儿所料!
正在园中游玩说笑间,侍卫风风火火地赶至园中,高叫道,
太保,滑州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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