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老林要去了，你就更急了是不是？反正机票日期是定的，不几天的事，用不着心急。”
“上次去，咱俩还去了王府井工艺美术品公司门市部，给买了那副大折扇，这次——”潘迪还没说下去就让杜适截住，“你就别想那个了，一米多高的那折扇，一路上费了多少事你忘了。再说，也用不着回回非得给带东西。”
“我是想这次给带个小巧精致点的艺术品，你既然这么说，就不提了。”
之后的第八天，一架直飞华盛顿的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客机，载着杜适和潘迪，飞行了十三个小时后，降落在杜勒斯国际机场上。他俩提完行李刚要出厅，就见雅茹和徐新领着丹尼尔迎了过来，雅茹笑着一上来就抱住杜适。
“累了么？” 她跟小时候一样。
杜适拍拍她说，“还好。”
潘迪一把抱起丹尼尔，摸摸头，亲亲脸，掏出飞机上省着不吃的脆饼塞在孩子手里。
到了家一进屋子，雅茹指着桌上的台式电脑给杜适说：
“爸这是给你用的，你可以在上面下象棋玩，我知道你爱下。” 说着坐下来打开电脑，移动鼠标给杜适说，“我都给你调好了下棋的网址。”
杜适接过来自己用鼠标试。这时见一旁的丹尼尔在抹泪，雅茹过去把他领到门外楼梯口，蹲下来哄着给孩子说话，杜适没听见什么。到第三天上，杜适正在电脑上看人下象棋，丹尼尔过来坐在他腿上说：“外公，这电脑是我的。”
“是么？你妈咪让外公用，你不就没电脑了么？”
“外公你用，妈咪说了，要给我买个比这好的，你这电脑没笔记本电脑好。”
杜适笑了，说，“那好，往后外公教你下象棋，想学么？”
“想。”
自那后，丹尼尔还真跟着杜适学会了下象棋，虽然只会简单的步子，孩子还有兴趣。
来美后的第十天，杜适和潘迪两人都在厨房，潘迪在水池里洗菜，杜适在一旁剥蒜，雅茹领着丹尼尔过来站在水池对面，她撩起上衣，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光肚子给儿子看，还微笑着让儿子轻轻地摸。
杜适一看明白，等雅茹和孩子走后，他问潘迪：
“看见没？”
“嗯，有了。”潘迪说。
“你看有几个月了？”
“大概三个月了吧。”
“那就是说，是在知道咱们顺利签完证以后有了的，倒是希望真会给你生个宝贝孙女的。”
“给我？你就不盼望个孙女？”
“当然跟你一样。”
事情果然如了人愿，零四年五月六号，一个女婴如期来到了这个世界。三天后，雅茹和婴儿从医院回到家，全家人一起高兴地给婴儿洗了个澡。徐新和雅茹事先就给孩子想好了名字，叫安碧格（abigail），中文官名叫徐文悦，小名叫点点。潘娣从来不叫安碧格这外国名字，也很少叫点点，只顺嘴叫点子。从那天起，安碧格每晚便睡在潘迪和杜适床上。过不多天，徐新出差回中国。于是，每到半夜吃奶时候，杜适便抱着孙女点子去雅茹屋子敲门，等她起来给孩子喂了奶，杜适再去将孩子抱回睡觉。徐新出差回来后，夜里潘迪和杜适便给点子喂牛奶吃。杜适奇怪的是，每次他拿奶瓶嘴轻轻碰点子的嘴，尽管孩子没睁眼，却总摇头不吃，可换是潘迪来喂，同样没睁眼的孩子就咕嘟着吃了起来，试了好几晚上，回回都这样，杜适不禁好笑，也解不开好奇，给潘迪说：残袍
“这我就不懂了，她连眼睛都没睁，凭什么知道是谁在喂她，还偏偏要你喂。”
“那还不明白，是天生爱跟我么。”
杜适一生不离科技领域，他习惯了缜密思维，只相信符合逻辑的事情。现在，眼皮下的这个奇怪现象，他想过各种原因，却总找不到出口。
安碧格出生后不久，雅茹多次说过，想给父母申请办理绿卡，就是在美国的合法永久居住证。她给杜适和潘迪说：“你们有了绿卡，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不会再有时间限制，我爸每年回北京再来这里，就不用再去美国使馆办理签证，来来去去方便多了。”潘迪听了高兴，可杜适迟疑。事后潘迪一直劝说他，拖到了第二年，杜适回到美国，这次潘迪终于劝动了他。潘迪劝完，杜适从屋里出来下楼到厨房时，见雅茹坐在饭桌边等他，问：
“怎么样，同意了么？”
杜适点头，“那就办吧。”
雅茹早已加入美国籍，为父母申请办理绿卡便少费事。零五年七月二十六日，先是杜适拿到了绿卡，之后不久潘迪也拿到了。从此，杜适每年往返中国和美国各住半年，潘迪则一直在美。到安碧格快三岁时候，雅茹说让去幼儿园和美国孩子们在一起，免得将来语言生疏。于是安碧格每天便去上幼儿园，雅茹还让杜适和潘迪，在家里电脑上实时观看安碧格在幼儿园的生活情况。从此，每天安碧格去幼儿园后，潘迪便时时不离电脑，即便在厨房做饭，也让杜适把电脑拿来放在厨房台子上，她一边做饭，时不时来看安碧格在幼儿园吃饭，睡觉，上课，室外活动，和唱歌。
每天安碧格从幼儿园回来，一下车便喊着“巴布（外婆）！，巴布！” 跑进来，楼上楼下找巴布。
这天安碧格回来，潘迪抱起她问在幼儿园做什么，她只说“我想”，说着还有点难过。潘迪问她想什么，她抱住潘迪的脖子说：“巴布我想你。”这话说完，泪光已在眼里闪动。潘迪说：“巴布也想你，天天在电脑里看你呢。” 她把孩子拥进怀里，祖孙俩沉浸在幸福的难过里。
两年多日子过去了，安碧格到了上中文学校的年龄。每逢周日，徐新便开车送两个孩子去学校，杜适和潘迪也同车陪孩子去。徐新送人到了学校，自己开车去别处打篮球，到中文学校放学时，再回来接上四人回家。
从当年陪丹尼尔来中文学校学习到现在，多年下来，潘迪结识了一些奶奶们和中年女士，并且回家常给杜适提起。杜适说，“以后去了你让我见见，看你的朋友都是谁。”
“你平时跟人话少，见了我的朋友，别还你那死相劲，让人觉得你这人生分。”
“个性上的事你还要求我。那么也行，我见了就多说点话。要不这样，你隔着距离给我指指她们是谁就行了。”
“到时候我告诉你怎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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