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五公隐约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他拉亮了灯,仔细地听。()
门外确实有人在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地喊:“五公!五公!”
五公开了灯,随手批了一件外套,打开了门。
只见郑能武的媳妇站在门外,打着电筒,满头大汗,光着脚板。
“二佬媳妇,你怎么弄成这样子?有什么事吗?”五公问。
“五公,快去救救我家子欣!”二婶说。
“你家子欣怎么了?”五公好奇地问,“她不是在城里住着吗?”
“现在她一个人正站在孩儿坟前边的高坎上傻笑呢!我家二佬在坟山下面守着,不敢惊动她,怕惊了她就直接从坎上掉下来了!”二婶慌忙说。
“那可能是被鬼迷了。”五公说,“这样吧,我明天一清早还得去苗寨表演上刀山,我让我家的两个崽子和你去吧!”
“行!”二婶说。
五公拉了自己的厢房门走到院子里来,来到正房的左边门,开始敲门:“老大,你出来一下!”
然后又来到正房的右边门敲门:“老二,你出来一下!”
很快,两个儿子便批着衣服出来了。()
“子欣在孩儿坟被鬼迷了,你们跟着你二嫂去看看!”
两个儿子朦胧着睡眼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先去穿衣服。”
“快点儿,别让你二嫂久等。”
“知道了。”两个儿子进屋去了,不一会儿便穿好衣服出来了。
五公对着两个儿子单独交待了几句,又让老婆给光着脚的二婶拿了一双布鞋,让二婶穿上。
二婶和五公家的老大老二便直奔孩儿坟出发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一个岔路口,路左边是通往孩儿坟的小路,路右边是通往乡里的大路。
一行人正准备拐到小路上去,突然发现小路不远处亮着点点星星般的火光,那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醒目,明亮的黄色在灌木和杂草丛中显得格外耀眼。《》
“未必这大半夜的有人早起烧炭?”五公家的大佬说。
“你会这么半夜的来烧炭吗?路都不见,还烧炭!”老二说。
“那是什么光?那么亮?”老大问。
“可能是萤火虫吧!”老二说。
“夏天才有萤火虫呢!现在哪还有萤火虫?”老大说。()
“那你说是什么光!”老二说。
听着两兄弟的讨论,二婶心中一紧,别又是什么邪乎的东西,不过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人多也不怕。
正讨论着,那火光居然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呼的一下变成了一团两米多高的火焰。
明亮的火焰中,看不见火苗,只见那黄色的成片的火光直往上冲,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到这奇怪的火光,三个人都怔住了。
“管它是什火呢!”老二说,“正好给我们照亮。”
说着,老二带头继续往前走,二婶赶紧跟在老二后面,让老大走最后。
“这情形,还是走在中间保险。”二婶想。
那火光越来越亮,照亮了眼前漆黑的路,周围山坡上的灌木,田地里的庄稼苗,都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辨。
三个人走到火光旁边的时候,并没有灼热的感觉,甚至连温暖的感觉都没有,那火莫名地从地上冒出来,地上也没有树枝草叶被点着的痕迹,而且那火光只发光,并不发热。
三人在那堆火旁站了一会儿,正准备绕过它继续前行,没想到像变魔术般,前面又冒出两堆火来。
这两堆火来得异常突然,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火光已经冲到三人头顶上去了。()
霎时间,三个人被三团火给团团围住了,困在了三堆火的中间,进退两难。
“遭了,是鬼火!”老二说。
“那怎么办?”二婶瑟瑟发抖,颤抖着双唇问。
“打坐,念口诀!”老大说。
老二和老大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坐在了地上,双手的大拇指掐着中指,把双手放在盘着的双腿上,开始念一些二婶完全听不清的口诀。
随着两兄弟的默念,那火光居然小起来。
念了一阵,那火灭了。刚刚还亮如白昼的原野再次变得漆黑一片,甚至比刚才还要黑。
两兄弟看到火灭了,站起身,对二婶说:“二嫂,赶紧走!”
说完,老大领头,二婶照旧走中间,老二殿后,三个人继续沿着那条小路匆匆前行。
走了一阵,来到那条水塘边,水塘里静得出奇,没有一点声音。
水塘前不远的田野里,又亮着一点星星之火,那明亮的黄色在夜晚中忽明忽暗。
“难不成又遇到鬼火了?”老大说。
“那是你二哥在抽烟。”二婶说。()
看着那点火光,二婶凭直觉就能断定,那不是鬼火,是二叔点燃的烟。
三人绕过水塘边的小路,走到了孩儿坟的下面,果然是二叔蹲在地上抽烟。
二叔远远地看见路上的电筒光,知道是二婶叫来了人,就不再警觉地关注悬崖上的子欣,便蹲下来休息一阵。
子欣依旧站在两米多高的坎上对着周围的空气傻笑。
二叔见二婶他们走到跟前来了,便迎上前去,说:“大佬,二佬,麻烦你们了,你们看看这情形怎么办?”
五公的两个儿子抬头看了看高坎上的子欣,肯定地说:“她这是被鬼迷了。”
“那怎么办?”二叔问。
“先把她弄下来再说。”老二说。
“这么高的坎,怎么弄?”老大问。
“要不要我们仨从那边路上绕到坟山上去,从后面把她拉回来?”二叔问。
“不能,这山邪得很,我们要是上去了,惊了住在山上的魂,还没等我们走近,他们就有可能把子欣推下来了。”老大说。
老大打量了一下路边的坎,这是一个土坎,并没有大岩石,而且坎上长着一些手腕粗的小灌木,整个坎高不会超过三米。
老大说:“我们就从坎下把子欣抱下来。()老二,呆会儿你站到我肩膀上去,这样就能够着子欣了。二哥和二嫂就在下面接应。”
说完,老大蹲了下来,让老二踩到自己的肩膀上。等老二上肩以后,老大用双手紧紧抓住老二的脚,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踩在老大肩膀上的老二先是蹲着,按着老大的头。等老大站直以后,老二慢慢地把按着老大头的双手拿下来,抓住身前坎上的树枝,慢慢地也站了起来。
这样,两个人的高度加起来,差不多刚好可以够到子欣的膝盖的位置了。
站在老大肩膀上的老二看到子欣的身后是那座刚埋的新坟,还没烧的白色花圈乱七八糟地盖在坟头,坟周围的新土一直延伸到子欣的脚边。子欣的两旁则是一些小灌木,灌木在微微的风中左右摇摆。
子欣似乎并没有发现老二的头已经够到自己的膝盖旁边了,仍然对着空中傻笑。
趁子欣不注意,老二一把拽住子欣,把她拉住,当子欣被老二一拉,倒下来的瞬间,老二抱住了子欣的腰,防止子欣往后栽倒。
被老二抱住的子欣仍然如梦中未醒一般,还在对着空气傻笑。
老二艰难地用一只手揽着子欣,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土坎上的灌木枝。老大抓着老二的脚,努力站定,让自己不摇晃。
老二一边抱着子欣,一边让自己缓缓地蹲下来,蹲在哥哥的肩膀上,当他蹲定的时候,老大也缓缓地蹲下来。
当老大蹲了一半的时候,二叔高高伸着的手已经能够够到子欣了,二叔连忙把子欣从老二手中接了过来,当子欣的身体从老二手中掉到二叔手中的时候,二婶连忙抱住子欣的身体,和二叔一起把子欣抱回到坎下的路上。
把子欣递给了二叔的老二松了一口气,从哥哥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直接跌坐在路中央。哥哥打了个趔趄,也坐在了路上。两兄弟坐在地上直喘气。
站在了坎下路上的子欣,还在傻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意境里,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现在怎么办?”二婶问。
“先回家再说。”二叔说。
二叔一把把子欣背到背上,朝回家的路走去。坐在地上的老大老二也赶紧站起来,和二婶一起跟在二叔后面,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四个人前后走成一行,飞快地往回走,还没走到大路,天就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从孩儿坟一直走到村口,一路无事。
进了村,天已经大亮了。老大老二让二叔先把子欣带进自己家的院子里,让子欣坐在院子里的石板上。
子欣还在傻笑,只是没有刚才笑得那么欢,笑容中多了一份呆滞。
老大问傻笑着的子欣:“嘿,你笑什么?”
子欣看了看老大,没理他。
老二说:“哥,你得先把她打醒。”
“那你打吧!”老大说。
“二哥,我可打了?”老二问二叔。
二叔点了点头。
老二把子欣的衣领拎了起来,对着子欣的脸左边一巴掌右边一巴掌“啪啪”扇了两记耳光,边扇边说:“郑子欣,回来,郑子欣,回家了!”
子欣被老二那么一扇,愣了一下,然后便不笑了,却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的五公的老婆从屋里走了出来,问:“这是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她一个人站在勤三的新坟前傻笑,我们把她背回来,她还笑,扇她两耳光,她却哭了。”老二说。
五婆走到子欣旁边,拍着子欣的肩膀,说:“好孩子,别怕,咱们回家了,啊!”
哭了一阵,子欣终于安静下来。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二叔和二婶,然后突然给二叔和二婶跪了下来,哽咽着说:“二叔,二婶,我以后得靠你们了!”
“这孩子,是发生什么事了?”二婶连忙把子欣扶起来,说,“快起来,有什么事只要我和你二叔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办,你别这样!”
“子欣,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要不咱们回家再说吧!”二叔说。
子欣点点头。
二叔又对五公的两个小子说:“老大老二,今天真谢谢你们了。”
“别跟他们客气。”五婆说,“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二叔别过五婆,带着子欣离开了五公家的坪场。
五婆拉住正要跟着离开的二婶轻声说:“二佬媳妇,我看你家子欣的事情不小,你可要留心点儿。”
二婶点点头,跟上二叔和子欣,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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