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和子欣一夜无眠,子欣的下巴在子夜遭遇了钻心地疼痛,到了下半夜,这疼痛渐渐轻了,后来便不痛了。()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子夜的疼痛让子欣再度想起之前自己的鼻子,子欣都没有勇气再往下想。
第二天清晨,子欣和安然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正在准备早餐的婆婆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安然大大的黑眼圈,问:“安然,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昨天晚上子欣的下巴半夜突然很痛,子欣说那女鬼又来了!”
“难道我在门上贴的符不管用吗?”妈妈说,“那和尚说了,鬼看到这符会避开的。”
“她昨天晚上从窗户外面来的,我临睡前窗户只留了一条小小的缝,可昨晚子欣下巴痛的时候,那窗帘飞舞得很厉害。”安然说。
子欣问:“妈妈,要不然,你再去请教一下那个和尚?”
婆婆点点头。
吃完早餐,婆婆就很快出门了,安然照例去上班,子欣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便去了卖场。
人流如梭的商业街,子欣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小店里,看着美女如云,却不再如往昔般对着桃子评价。
“欣姐!”桃子指着一个在深秋还穿着黑色丝袜的女孩说,“看那个美女,腿好性感哦!”
子欣抬头看了一眼,只“哦”了一声,又茫然地看着人流。
要是在往日,子欣一定会评价一番,至少会说一句“又是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美眉”之类的,今天,居然什么都没说。()
桃子问:“欣姐,你有心事吗?”
“没有。”子欣摇摇头,“昨晚没睡好,只是有点累。”
不说话,也不招待进店买衣服的客人,子欣一声不吭地在卖场里一直坐到安然下班来接自己,才和安然一起回家。
回到家后,婆婆还没有回来。安然和子欣便一起做饭等婆婆。
饭菜做到一半,婆婆回家了。
安然撂下锅铲,连忙上前去问妈妈:“妈,怎么样?”
婆婆从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小包,打开黄色的小包,里面包着许多黄色的符纸,纸上用黑色笔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线条,还盖了两个正方形的红印。
婆婆说:“这些符都是我从和尚那儿求来的,是驱鬼符。今天晚上我在你们房间多贴一点,我想她就不会来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开始黑了。
妈妈和安然一起行动起来,在子欣房间里的窗户上、四面墙上,甚至床头,都贴上了这淡黄色的符纸。
子欣看着房间里到处贴着的符纸,心中忐忑不安。
夜渐渐深了,婆婆本来想陪着孩子一起熬夜,但终究吃不消,交待了几句就去睡了。()
安然陪子欣坐在床头看电视,电视里的剧情丝毫没有吸引两个充满不安的人。
看着看着,突然屋外吹起了大风,下起了很大的雨。只听到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啪啪”声,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拍打着子欣的窗户。
伴着雨声和风声,偶尔会响起一声沉重的闷雷,从天际这头传到那头去。
这天气太奇怪了,按常理只有在春天的夜晚才会下这样的雨,打这样的雷,可现在是深秋季节,哪来这样的雷雨之夜呢?
安然走下床去,仔细检查了窗户,并且关紧了窗子,把窗帘拉得更密不透光。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风声也越来越紧,隐隐约约听到有树枝被打落到地上的声音。
一声沉重的闷雷过后,电视屏幕闪了两下,关掉了,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就在同时,窗外“啪啦”一声,窗玻璃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般,突然碎了,玻璃碎片掉到楼下地上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脆。
黑暗中,窗帘突然疯狂地飞舞起来,贴在窗户上的符纸被风一刮,飘到窗外不见了,估计已经掉进雨水里变成一堆烂纸了。
安然伸手去开灯,可是,灯却开不了。
子欣惊恐地看着窗外,只见黑乎乎的夜里,树影胡乱摇摆。平时看着还明亮的路灯,这一刻也都突然熄灭。
安然下意识地抱紧了子欣,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
窗外的风丝毫没有要减弱的意思,越刮越猛烈,风夹杂着雨吹进了子欣的卧室,窗帘就像一个魔鬼张牙舞爪地飞舞。
安然紧紧地把子欣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
对着被风吹得翻滚的窗帘,安然喊到:“你出来,你别躲着,你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和雨声。
风裹挟着雨肆虐地闯进房间里来,黑暗中,安然看到贴在墙上的符纸呼啦啦地随风翻飞,不一会儿就在房间里飘起来,然后落到地上。
床头的那张符纸直接飘了下来,落在安然的眼睛上,蒙住了安然的脸。
安然忽然觉的那道符纸充满了血腥味,他伸手去抓扑在自己脸上的符纸。
当他把符纸从脸上抓下来,扔到地上的时候,怀中的子欣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子欣!子欣!”安然抱起子欣,拼命的喊,可是子欣倒在自己的手中,没有丝毫反映。
“你出来!有本事你别躲着,你让我看见你!”安然对着空气嚎叫。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闷雷,一道闪电像火花一样在空中闪现,在那道火红的闪电下,安然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背影从窗户里面飘了出去,黑影是一个男的,比较高大,白影是一个女的,披着一头和夜色一样黑的头发,两个影子迅速消失在暗夜里,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脚,仿佛这一声紧一声的风就是他们的脚,他们乘风而来,随风而去。()
那两个影子随着一闪即逝的闪电一起消失在暗夜里,只剩下风雨声依旧。
安然看着沉沉的夜幕,抱紧了子欣,他担心这漆黑的夜会把怀中的子欣吞噬,他甚至担心子欣也会消失在这暗夜里……
已经晕倒的子欣静静地躺子安然的手臂上。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子欣,我的好妹妹!”
子欣看到,茵茵就站在自己的床头,朝自己伸出了那双惨白的手,说:“来吧,好妹妹,别躲着,咱们只是换一下脸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
说完,茵茵慢慢朝自己靠近。
她看见茵茵的头发在风中飞舞,那头发里散发出腐叶的气息。
她看见茵茵蒙着一块雪白的纱巾,那纱巾白的就像冬夜里的雪。
茵茵离自己越来越近,那随风飘舞的发丝已经拂到自己的脸上,那发丝硬硬的,像是松针擦到了自己的脸。
茵茵的眼睛就那么专注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先是漆黑漆黑的,和这黑夜一样看不到底,然后,那双眼睛突然变得血红起来,眼珠红的就像燃烧起一团通红的火。
茵茵用她苍白的手抓住自己的手,那双手冰凉冰凉,就像冰在冰柜里的鸡爪,没有一丝血气,只有彻骨的冰凉。
茵茵把她的脸凑近了子欣,通红着双眼,说:“好妹妹,你休想阻止我,你欠我的,怎么可以不还呢?”
说完,茵茵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那块白色纱巾,子欣看到,在那白色纱巾下面藏着的,是半张血肉模糊的脸,那脸上血筋暴起,凸起来的皮肤像一条条红色蚯蚓在缠绕,凹下去的皮肤像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在交织。()那血红的颜色在暗夜中那么刺眼,那么醒目。
茵茵把她那半张坑洼不平的脸逼近子欣,问:“好妹妹,这张脸如何?姐姐这张脸将变成你的脸!来吧,别怕,咱们换脸吧!”
子欣的手被茵茵抓着,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张丑陋的脸逼近了自己。她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把锋利的刀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子欣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影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在自己的下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挑起自己下巴上的皮肤,像撕面膜一样小心撕扯。
那种被撕裂的痛顿时从下巴出发席卷了全身。
子欣感到浑身都在颤抖,她觉的自己的皮肤就要被撕下,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子欣喊起来。
晕倒的子欣在安然怀中战栗,突然又哭叫着醒来。
“子欣,怎么了?怎么了?”安然紧张地看着已经醒来的子欣。
“安然,我的脸,我的脸……”子欣哭起来。
门外,随着子欣的哭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安然侧着耳朵听……
“安然,怎么了?开门!开开门!”被吵醒的婆婆站在门外焦急地喊。
安然再次尝试打开房间的灯。
“啪”的一声,灯亮了。
安然看到子欣泪流满面地坐在床头,而房间里一片狼藉:那些贴在墙上的黄色符纸飘满在地上,有的已经被飘进房间的雨水打湿。窗户旁,一些已经碎掉的玻璃渣掉在地板和窗台上,窗帘在风雨声中阵阵地飘……
安然起身去给妈妈开门。
子欣打开了床头自己的化妆盒,取出了化妆镜。
子欣打开化妆镜,就着床头的灯光,想要照照自己的脸。
镜子中,子欣看到自己的下巴血肉模糊,血红色的皮肤扯着血丝粘在脸上,那本来光滑的皮肤被撕成了一片片碎片,每一片皮肤碎片上都在滴血……
“啊!”子欣再度尖叫起来,一边叫着,一边把化妆镜扔了出去。
那化妆镜不偏不斜,正好打在走进门来的婆婆头上,镜片碎了,婆婆的额头被画出一道红色的印子,渗出了血。
“妈!”安然连忙去看妈妈的额头。
还没来得及看妈妈的额头,那边的子欣又尖叫着哭起来:“我的脸,我的脸……”
“子欣?”安然一时慌了阵脚。
婆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安然说:“安然,我没多大事,快去看看子欣!”
婆婆和安然走到子欣面前,子欣还在哭喊着:“安然,我的脸,我的脸没有了!茵茵撕走了我的脸!”
安然捧起子欣的脸,看到子欣泪如泉涌,惊悚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安然心痛地为子欣擦去泪水,一边擦一边说:“子欣,你的脸好好的,没事,好好的。”
“不,安然!”子欣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抽泣着说,“我看见了,我从镜子里看见了,我满脸是血,我的皮肤被茵茵撕走了!”
“没有,你的脸好好的呢!不信你再照照。”安然说。
安然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刮胡子的盒子,打开盒盖,盒盖上有一面小小的镜子。
“子欣,你再照照,你的脸好好的,没事。”
“不!”子欣推开安然的镜子,“我不要看到那张脸,那张脸不是我的脸。那是茵茵的脸,茵茵换给我的脸!”
安然握住子欣的手,说:“子欣,我知道你被吓坏了,可是,我没骗你,你的脸好好的,真的好好的。不信,你摸摸看,摸摸看!”
安然拿起子欣的手,让子欣的手指从自己的额头滑下,一直滑到下巴。
子欣感觉到,自己的脸依旧很光滑,和平时洗脸时一样,每一寸肌肤都是熟悉的感觉,没有坑洼不平,也没有血肉模糊。
子欣不相信,有抖抖索索地自己再摸了一遍,确实光滑如旧,没有血,也没有肉疙瘩。
子欣扑进安然的怀里,嚎啕大哭:“安然,我刚才真的看到我的脸不再是我的脸了!”
安然抱紧子欣,拍着她的肩头,说:“好了,没事了,子欣,她走了,她走了,我不会让她再来,不会!”
婆婆看着子欣嚎啕大哭的样子,再看看凌乱的房间,她知道,自己所谓的符纸对那个女鬼而言,根本没有用。
说不定,就是那女鬼的唆使,子欣才会扔出镜子打在自己的额头上,让自己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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