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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如果死亡可以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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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磐从医院回到了自己的家,他终于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已经回家了,和茵茵的短暂相遇只是一场既美好又恐怖的梦。()♀梦里,他遇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未婚妻,也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恐怖奇遇。

    但是,现在梦已经结束,不管这是一场美梦还是一场恶梦,它都已经过去了。若磐又回到了自己的的小屋,与鲜花为伴。早开的雏菊围满了他的小屋,初秋微凉的风吹乱了若磐的思绪。

    刚回家的几天,安然和子欣每天都会到家里来看望若磐,但一直都不敢问他被大树卷走以后的遭遇。而黄莺则是每天必来。若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会握着黄莺的手,可是,从那个早晨,黄莺就不会再客气地称呼他为“秦老板”或者“若磐哥”了,而是直呼“秦若磐”!

    这不,才大清早,黄莺清脆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秦若磐,有人要买五十盆雏菊,你出来一下!”

    若磐走出自己的小屋,看到两个男人正在和黄莺说着什么。

    黄莺看到若磐出了门,就冲那两个人说:“你们和他谈,他是秦老板。”

    “秦老板,我们需要五十株雏菊,你看多少钱一盆。”

    “你们看着给吧!”若磐心不在焉地说。

    “这……你不出价,我们怎么好给呢?”那两个人犹豫了。

    “黄莺,”若磐转过头喊,“你和他们说吧,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吧!”

    “这花是你的,怎么让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黄莺说。

    “拜托你了。”说完,若磐又走回了自己的小屋。

    黄莺没有办法,只好和两个人讨价还价一番,然后帮着那两个人把花搬到他们的车上,收了钱。

    黄莺拿着那叠钱走进若磐的卧室,若磐躺在床上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自从若磐从医院回来以后,就一直这样经常发呆,每天都不知道想些什么。

    “秦若磐!”黄莺喊。

    若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黄莺已经站在了卧室的门口。()

    看到若磐没有反应,黄莺只好走到若磐跟前,大声地对着他的耳朵又喊:“秦若磐!”

    “怎么了?”若磐看着黄莺,“你喊我做什么?”

    “这是卖雏菊的钱,给你!”黄莺把一叠钱扔到若磐的床头柜上。

    若磐看都没看一眼,就把那叠钱收进了屉子里。

    “你不用数数吗?”黄莺问。

    “不用。”若磐说。

    “这人看着是清醒了,但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真奇怪。”黄莺想,“算了,懒得理他!”

    黄莺走到院子里,拿起浇花的水管,开了水龙头,从前山到后山,把所有需要浇水的花都浇了一遍,浇好花后,黄莺回到若磐的小屋,若磐还傻坐在床上。

    “喂!”黄莺喊道,“花我帮你浇完了,呆会儿晚上你记得自己浇花,我可不来了。”

    说完,黄莺走了,若磐也不送她,连“再见”都不说一声。

    “真奇怪!”黄莺嘀咕着离开了若磐的小山。

    晚上,安然和子欣一起来到了若磐的小山,看见若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呆呆地看着夕阳。

    看见安然和子欣走进了院子,若磐也不打招呼,继续看着远方的天空,晚霞一片通红,映红了半边天。

    安然让子欣在一把藤椅上坐下,自己也搬了张椅子坐在子欣旁边。

    “若磐,吃晚饭了吗?”安然问。

    “没有。”若磐继续盯着远山的云彩,并没有回头看一眼问话的人。

    “那去我家吃吧!”安然说。

    “不了,我哪儿也不想去。”

    “那我们在你这儿吃吧!”子欣说,“我去做饭,好吗?”

    “随便。()”若磐漫不经心地说。

    子欣走进若磐小屋的厨房,厨房里干干净净,没有用过的痕迹。子欣打开冰箱,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子欣只好走了出来。

    “安然,他的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子欣无奈地说。

    “去我家吃吧!”安然说着,把若磐从藤椅上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若磐拉到马路上,塞进自己的车里。

    安然和子欣把若磐带回了家,婆婆烧了一桌子的好菜招待若磐。

    饭桌上,婆婆看着若磐默默吃饭,一句话不说的样子,很想问他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儿问起。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若磐,你是属什么的?”

    “啊?”若磐抬了抬头,似乎没听到老人问他什么。

    “我问你属什么?”婆婆说。

    “哦,我属鸡的。”

    “是四十多岁的鸡吗?”

    “嗯。”若磐点点头。

    “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找个伴呢?”

    “没碰到合适的,一个人也挺好的。”若磐说。

    “你是放不下旧人吧!”婆婆试探着说。

    若磐没有回答。

    “你这次离奇失踪有没有看到你想见的人?”婆婆终于麻起胆子问道。

    所有的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想听到若磐的答案。

    若磐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她怎么样了?”子欣问。

    “她把我努力推了回来,自己却跌下去了。”若磐说。若磐眼前浮现出茵茵从还阳壁上跌下去的情景。

    “她有没有说什么?”安然问。()

    若磐不再回答,他的眼前全是茵茵跌下崖壁的身影,他放下了筷子,仔细地冥想:“茵茵会跌到无底深渊去吗?”

    “她有没有提到子欣的事?”安然继续追问。

    可是,若磐却不再回答。

    “算了,让他再想想吧!”婆婆给若磐夹了一片牛肉,说,“若磐,吃菜,吃菜!”

    若磐拉回思绪,又开始默默地吃菜。

    餐桌上,只剩下咀嚼的声音,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吃完饭,子欣和婆婆去厨房洗碗了。安然取出若磐让快递寄给自己的钥匙和遗书,说:“若磐,这些东西还给你吧!”

    “不,你留着吧!”若磐不肯收回。

    “你看,你已经回来了,我怎么能拿你家的钥匙呢?这遗书就更不用了,拿回去吧!”

    “不,有用。”若磐说,“都还有用。”

    若磐执意不肯拿回那些快递过来的东西,安然只好作罢。

    送若磐回家的路上,若磐坐在车子的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对身旁的安然说:“安然,黄莺和我一直是生意上的伙伴,她也很喜欢花,她自己也开的有一个花店。如果我有一天不能照顾我的花了,你就和黄莺一起,把那座小山经营好吧!具体你们怎么合作,你们自己协商。”

    “若磐,你别胡说。”安然打断了若磐。

    第二天早上,黄莺早早地来拖花,她想要拖一些百合到自己的店里去。当她来到若磐的山头的时候,她看见若磐小屋的门紧闭着,而山头上的一些经常需要浇水的花都耷拉着脑袋。

    “这家伙,看样子又没浇花。”黄莺拿起水管,开了水龙头,把需要浇水的花一一浇了一遍。

    花浇好后,她去敲若磐的门:“秦若磐!若磐!”

    没有人答应。

    黄莺又尝试着拨打若磐的手机,关机!

    “大清早的,这人去哪了?”

    黄莺去百合田里摘了自己需要的百合,装上车,给若磐留了一张留言条:“百合六十朵左右,钱打你卡上。()收到请回短信。黄莺。”

    把留言条压在院子里的茶几下面,黄莺离开了若磐的小山。

    而此时的若磐,却走在了去山对门陵园的路上。

    昨晚,若磐一夜没睡,只要一闭眼,他就看到茵茵跌落崖壁的身影,那白色的身影在崖壁的底端消失不见。

    “茵茵到底怎么样了,我怎样才能知道茵茵现在的情况?”若磐一遍一遍的反问自己。

    天快亮的时候,青青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你这个猪一样的傻瓜,你要是那么喜欢茵茵姐,等你也变成了鬼,你再来找她吧!”

    若磐突然茅塞顿开:“对,只要我死了,就可以看到茵茵。”

    我要怎样才能死呢?若磐思考了很多种死亡方案。

    跑到马路上让来往的车辆把自己给撞死。可是,如果撞不死,怎么办呢?再说了,万一死得很难看,吓到茵茵怎么办?

    去买安眠药吃,这样死得很干净,不会吓到茵茵。可是,医生不会轻易开安眠药给病人,而且即使开了,也只开很少,吃不死,要积累很多的安眠药需要一定的时间,那我要等多久呢?

    割腕自杀。可是,看到红色的血会很头晕,万一还没割那么深,自己就先晕了,不也是死不了吗?

    想了很久,安然终于想到了一个最方便的死法:喝农药!自己在小山上种了那么多的花和树,最不缺的就是农药了。而且,喝农药不会死得难看,又不用看见血,又不会害到别人。

    “就这么办了。”安然想。

    天一亮,若磐先给黄莺写了一封信,然后给安然发了一个短信。随后,他拿了一个花篮,在花篮里放了一朵玫瑰,一瓶农药,一叠纸钱,一把香,朝对山的陵园走去。

    来到陵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茵茵的坟头在坟山中格外醒目,因为若磐在坟头种的野菊花开了不少,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每一朵花香里仿佛都有茵茵的味道。

    若磐在茵茵的坟前坐了下来,他把玫瑰花放在茵茵的坟前,然后点燃了那把香,把香插到坟前的泥土中,再烧燃了纸钱,纸钱在坟前的青草的映衬下,火红的火苗格外红。

    若磐对着茵茵的墓碑说:“茵茵,如果死亡可以让我们遇见,我愿意死亡。你等我!”

    说完,若磐打开了那瓶农药,咕咚咕咚像喝矿泉水一样把农药喝了下去……

    朦胧中,若磐头昏眼花,腹疼难忍,在茵茵的墓碑前倒了下去。倒下的刹那,若磐仿佛看见:茵茵的墓碑变成了一扇漆黑的门,那扇门打开了,茵茵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雪白的婚纱,披着那头乌黑的长发,对自己伸出了戴着戒指的手,说:“若磐,你来了!来吧,我们回家吧!”若磐拉起了茵茵的手,走进了那扇漆黑的门里。

    若磐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茵茵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若磐,若磐……”

    正准备送子欣去店子里的安然手机忽然响起了短信的铃声,若磐打开手机短信。短信是若磐发来的:“安然,我走了,以后一切都拜托你了,我给黄莺也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我的枕头下面。麻烦你交给她。”

    看到这条短信,安然吓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像闪电一样袭击了他全身的每一根血管。

    “子欣,别去卖场了!赶快!去若磐家,给黄莺打电话,叫她赶快去若磐家!”

    正在花店里忙碌的黄莺接到了子欣打来的电话:“黄莺,赶快去若磐家,若磐可能出事了!”

    拿在手上的百合花还没插进花瓶就哗啦掉到了地上,黄莺不顾那散落的百合,冲着店子里帮忙看店的小姑娘喊:“小雨,今天你看店,我有事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停车场走去。

    三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若磐的小屋,小屋的门和早上黄莺来摘花时一样紧闭着,黄莺放在茶几下面的留言条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安然迅速地打开了小屋的门,在客厅里找到卧室的钥匙,打开了卧室的门。

    若磐的卧室里很安静,没有若磐的影子。

    安然掀起若磐的枕头,一封信安静地躺子枕头的下面。

    “信是给你的。”安然把信递给了黄莺。

    黄莺颤颤巍巍地打开信纸,这是一封很短的信:“黄莺,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感谢你每天帮我浇花。以后,我的小山和山上的花就拜托你和子欣还有安然了。安然不会种花,所以对花的照顾,要多靠你了,希望你和安然协商,以后这山上的事就由你们商量打理吧!若磐。”

    黄莺看完这封短信,默默地把它递给安然,安然和子欣也看完了这封绝笔信。

    “若磐会去哪呢?”黄莺说。

    “是呀,他会去哪呢?”子欣仔细端详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希望可以看出点蛛丝马迹。

    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遍,子欣发现墙角的一个柜子门虚掩着,没有完全关拢。

    子欣走过去,打开了那个柜子,她发现,柜子里放的是香纸和蜡烛。而且,一摞黄色的纸钱有被分开拿走一部分的痕迹。

    “你们看!”子欣把大家叫到柜子前,说,“若磐可能去茵茵的坟上了。”

    “可是,茵茵的坟在哪儿呢?”安然说。

    “你们说的茵茵是谁?”黄莺问。

    “他的未婚妻。”子欣说。

    黄莺瞬间明白为什么若磐会拉住自己的手喊“茵茵”了,她还以为若磐喊的是自己,原来另有其人,而且还是一个死人。

    一个死人!黄莺心中一抖,忙问:“那她的坟在哪儿?”

    “给老王打电话!”安然说,“那天是老王把他从坟堆里背出来的。”

    很快,在老王的带领下,安然、子欣还有黄莺直奔山对面的陵园。

    崎岖的山路,尽管不时有小草会绊到路人的脚,大家还是走得飞快,每个人都不由地加快步伐。

    安然拉着子欣的手已经潮湿,豆大的汗珠从子欣的脸上流了下来,她的腰间的衣服也很快被汗水浸湿了。黄莺一边走一边喘着粗气,不时停下来歇气,歇一会儿又马上追上前去。

    老王走在最前面,老王家的黄狗跟在老王的屁股后面。

    翻过一座小山,满是墓碑的陵园出现在大家眼前,所有的墓碑都在草丛中静默着,墓碑旁人们种的松树绿得发黑。

    这么多的墓碑,哪一个才是茵茵的墓呢?要是这样一个一个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老王摸了摸黄狗的头,把安然手上若磐的毛巾给黄狗闻了闻,然后,拍拍黄狗的屁股,黄狗朝墓碑群中跑去。

    跑了一阵,黄狗在不远处的一个墓前停了下来,站在那儿对着老王的方向直叫。

    “走!”老王说着,带大家朝那个坟头走去。

    拨开坟之间的杂草,老王和大家来到了茵茵的墓前。那漆黑的墓上赫然印着“叶茵”的名字。

    若磐已经倒在那漆黑的墓碑面前,他的一只手还抚摸着墓碑上的那个“茵”字,另一只手上拿着已经喝空的农药瓶。

    老王走上前去,把若磐翻了过来,试了试他的鼻息,又在手腕处去试他的脉搏,然后说:“还没死,快!背起来,送医院!”

    安然背起若磐就朝山下跑,子欣拨通了120的电话。

    当安然气喘吁吁地把若磐背下山,背到马路上的时候,120的急救车已经在马路边上等着了。

    医护人员看到安然把若磐背下了山,连忙抬着担架迎上去,把若磐放在担架上,把担架抬到救护车里面。

    护士让安然他们坐在救护车的后面座位上,扶好担架,救护车马上一路鸣笛朝医院直奔而去,车上的每个人都紧张急了。

    很快,车子开到了医院,若磐被送进手术室洗胃。大家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

    “这年轻人,有什么看不开的呢?”老王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那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子欣说,“我该怎么办?”

    安然握住子欣的手,把他揽进自己的怀中。

    不知道手术做了多久,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有一个医生走了出来说:“幸好那农药剂量不重,命保住了,谁是家属?来办住院手术!”

    安然和子欣从医生手上接过单子,去为若磐办理住院。

    还在昏迷中的若磐被送进了病房。

    病房里,昏迷中的若磐看到茵茵满脸担心地站在自己面前,说:“若磐,求求你,为了我,好好活着,别做傻事好吗?”

    一滴眼泪从若磐清瘦的脸颊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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