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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文也知道眼下即将要严阵以待了,见石乙捋袖子,他却是直接脱去了外面穿的那套麻衣,露出了里面穿的那身蓝布衣裳,一如那件麻衣一样风格朴素,窄袖右衽,却是很适合接下来拨弄算珠时做到不带一丝凝滞。
看见这一幕的石乙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某种制服。学生有学生服,工人有工作服,都是为了方便自身所处的生活环境,再看这易文,想必他这里头穿的一套行头,便大致代表了梁国的一项特别风气。
心念一转,石乙又朝审台上的燕钰看了一眼,果然不难发现,他的衣着,所用的布料虽然名贵,但衣装制式跟易文那身朴素得几近寒酸的蓝衫十分接近通神全文眼见着这一幕,对比之下,石乙更确信了心中那个观念。
而当他回头再看易文时,忽然发现了易文右手衣袖在接近于胳膊肘的位置,实际上打了一个不小的补丁,因为他那蓝衫颜色敛光,所以初时竟然没有发现。
直至此时,石乙对易文的看法,也暗自发生了改变。”
十娘身畔的六娘忽然一笑,一边轻轻抚着垂至胸前半泄春光上的一拢青丝,一边娇笑着道:“咯咯……要我看,三姐下楼来,可有妙用……”
不料她的话音刚落,紫苏忽然神情一肃,回头盯了她一眼,压抑着声说道:“六姐,你快息声吧,此事可不同寻常,你那点小算计,能逃得过台面上那位燕家的人物的眼睛?”
众女子闻言,即时已有几人明白过来——既明白了六娘言语中蕴含的那个没有道破的念头,又明白了紫苏话里的意思。
而将这二者合于一处,只消稍一思量,即能领会到其中的险处。这也正是紫苏眼现一丝严厉,出言告诫六娘的原因。
在三年前,九娘离开东风楼时,最终决定将楼里事务全部交给紫苏打理,并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除了紫苏的个性,的确不适合用来奉迎客人寻欢,还因为她的智慧,要特别于其她楼中女子。她看事总是比较开阔,而且越是在大事面前,她的视角便越清晰,原则越稳定。
紫苏一语点醒众人,大家忍不住都噤了声,徒留几人在嘶嘶倒吸凉气。
又过了片刻,才有一二女子,在小声劝着六娘。六娘被紫苏点醒后,也已觉得后背生凉,不敢再多说什么。众女子之中,也没了谁再敢提喊三娘下来的事。
并且,此时哪怕是三娘自己下来了,她们怕是都要提吊起心尖儿。如果三娘真的一嗓子吼了出去,哪怕初衷是为了给石乙助威,恐怕威风没助成,还得引来燕家那边人的误会。
隔了片刻,二娘又屈肘碰了碰依然保持着沉静的紫苏,忍不住小声问道:“所以你刚才让三姐上楼去,是故意的?”
紫苏轻声道:“的确是,但请你们理解小妹的做法,我并无一丝恶意,并且现在的五姐真的需要有个人能跟她谈谈,而她平时最愿意听的话,还得是三姐去说啊。”
二娘点点头,道:“放心吧,这三年过来,你做的事大家都服,也都理解。只是不知道五姐到底怎么了,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
“情之一事最磨人。”紫苏叹了口气,“这事儿得顺其自然,不是旁人擅自可画方圆的。”
众女子闻言皆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都一齐朝小高台上看去。
石乙手滑之后,望着全珠归始的算盘,不动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在准备下一轮演算,还是内心已经生了气馁。
与众女子距了三张长椅,聚坐于另外一端的燕家几名随从看见这一幕,诸人大多都面现一丝轻蔑,但仍规矩地保持着沉默。他们都是燕钰特别挑选出来跟在身边的人,素质与见地自然养成了一些,在这处处透着陌生的东风楼里。他们也当更加警惕自觉。
站在阮洛身畔距了几步远的莫叶看着束手叹息的石乙,心里也有些着急,刚才石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手滑了呢?这一步错漏,回想起来,似乎处处都充满疑惑。
但她很快也只是叹了口气。回想她曾经练字的经历,即便笔法再熟,照抄字帖,都会有误笔的时候。然而练字的时候,歪斜一笔无伤大雅。可以再重来,但像这算术,却是错一步。全盘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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