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尚好,风轻。
慕子楚仍旧苍白着脸,未曾回答,却只是动了动手臂,想要将散开的扯烂的衣襟拉好。而百里郁寒却以为她又有什么心思,一把扣住了她动作的手!
打湿的乌发散乱搭在乱石之上,眉尾的血色凤尾妖娆不减,而那露出的原本紧缠如今却松散的白色系带有些刺眼。
吻住慕子楚之时百里郁寒所有的悸动此刻都已经化成了一汪清泉,泉中流动着怜惜。
伸手将慕子楚衣襟拉好,虽仍旧半压制着她,可百里郁寒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转而褪下了自己那明黄外袍,搭在了慕子楚身上。
“子楚,你是不是原本打算骗我一辈子?”
瞒了二十余年,终还是瞒不住了么?
对她而言,这天下间最不想让其知道这秘密的,正是百里郁寒。而如今,她却以最为狼狈的姿态被他发现,不同于曾经的并辔比肩,他在她之上,以俯视的眼凝视着她。
如果可以,她本就打算骗他一辈子,此生此世,她只愿彼此之间清茶半杯长剑天下,除此之外……便不再奢想。
低垂的眼帘阻住了双目中如同死水的沉色,微蹙的眉头却露出了她此刻心内那一丝丝的绝望和哀恸。
若是男儿,可挡在他身前,可为他扫除一切的障碍和异端,可与他促膝长谈可护得他天下安宁可与他并辔甚至同床相拥心底亦是清净如莲……
而今为女子,便……便已经不能以想要的姿态站在他身旁,便不能够与他比肩不能够再成为彼此心间最真的知己……
有些话,男子可以对男子说,却是不能够对女子说的。
有些事,男子可以与男子做,却是不能够与女子做的。
慕子楚半身浸在冰寒水中,半身被百里郁寒压在岸边,一半冰凉一半火焰,苍白脸色逐渐转红,却是面无表情地对身上那人道:“请皇上稍移龙体,微臣……微臣需要浸这溪水。”
百里郁寒本是被刚刚的一幕震惊半晌,几乎已经忘了如今慕子楚身上还有那残余药性,听慕子楚如此一说,竟是脸色微赧尴尬万分,连忙让了开来退至一旁,抿着唇看着慕子楚。
慕子楚拢了拢身上搭着的明黄衣袍,合身浸入了溪水之中,只勉强露出个头来,目光微散,看着那映着皓月的溪水水面。
百里郁寒此刻是真的猜不透慕子楚心中的想法了,只局促地站在一边,良久之后开口滞涩地道:“这样……对身子不好。”
仅仅七个字,却说得他颇费力气,似乎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来。然而慕子楚却仍旧面无表情地浸在那里,未曾答话。
又过了一会儿,这夜过得虽然漫长,但是几番纠缠之间却也已经寅时了,百里郁寒讷讷地道:“可,可好些了?”
慕子楚仍旧没有答话,却是数刻之后,缓缓从溪中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百里郁寒一眼,只是轻轻扫过,随即便径自迈步上了岸。
想来,那药性怕是已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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