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营帐内暖意融融,一看便知道是刻意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营造出来的舒适的环境。在这营帐内,安常在手里拿着一本《三略》正看得津津有味,身旁散乱地摆放着几本已经看过了的书策,均是《尉缭子》、《素书》一类的兵书。
见百里郁寒到此,安常在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跪地相迎,道:“未知圣上大驾,请圣上恕罪。”
“免了。”百里郁寒径自走到了这营帐中的小榻旁坐了,挥了挥手,苍穹便退了出去,这营帐内便只剩了百里郁寒和安常在两人。
安常在有些局促地绞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此番百里郁寒前来所为何事。
百里郁寒开口道:“你说,他会站出来么?”
安常在呼吸一紧,连忙道:“微臣愚钝,微臣不明白皇上说的什么意思……”
百里郁寒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安常在,叹了口气,道:“安大人你又何必在朕的面前装傻充愣?聪慧如你,在朕宣召你入楼岚城的时候应当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朕之所以会让你在这军帐之中不踏出半步,也是担心你太聪明了。”
安常在不答话,只咬着唇站着,手指头还在不停地绞着衣服。
“你说,子楚他会重新拿起他的剑,挡在千军万马之前么?”百里郁寒的声音淡淡的,有种让人说不清楚的寂寥。
安常在一双桃花眼也是蓄着凝重,良久之后,这军帐之内只能够听见营帐外来来去去的侍卫的脚步声,和那烛火灯芯噼啪噼啪的燃烧的声音。
“皇上……微臣担心……”安常在欲言又止。
百里郁寒怔然抬头,道:“讲。”
安常在垂着头,闷闷地道:“皇上难道不怕将慕将军越推越远么?”
百里郁寒长袍袖中的双手渐渐紧握了起来,道:“他已经离朕越来越远了……朕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他就真的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可是……可是人命关天纳!皇上!”安常在突然跪了下来,恳求地道:“两军交战非同小可,动辄死伤无数!将士们的家人都在等着他们回家,怎么……怎么可……”
百里郁寒未等安常在说完,倏然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青白。
“朕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说完,百里郁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何尝不知道战事一起便是尸横遍野,他何尝不知道无论将士还是百姓都是自己的子民?他四年之前便是被这样的责任束缚着,带兵剿灭了齐数平了叛乱,却失了慕子楚。
如今……如今就让他任性一次,一次就好。
安常在抬头看着百里郁寒绝然而去的背影,眉心拧成了死结。这样的情形之下……让他如何能够说出口,说出口慕子楚并非是“他”而是“她”呢?若说这二十余年来慕子楚一直欺君,那么现在便是他和司马安平与慕子楚一起欺君了!
明明知晓慕子楚乃是女子,却不能够阻止皇上想要将慕子楚再一次逼上战场。
安常在瘫坐在冰冷的地面,死死地攥着手中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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